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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滑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道雷电猛然划破沉寂的夜空,雨势也恍惚又变大了。 闻得雷声,裴璋浑身一僵,然后身不由主地闭上眼。 须臾之间,他脑中的画面越拉越远,越来越远,继而又看见了多年之前的那个雷雨夜。 …… 他那时很年幼,甚至还未到入学的年岁。 随着母亲住在此处,并非是他所愿。此后再在漫漫人生中回首这段过往,也无法说清究竟是何感受。 那日夜半被雷雨所吓醒,服侍的人仍睡着,他便自行去另一间屋子寻母亲。 还不待走近,他听见了某种古怪的声音正从门内传出。 母亲是个很娇柔的女子,嗓音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在这一刻,母亲的呻/吟听上去好似正强忍着某种痛苦,却仍有些碎不成句的语调不断溢出,又恍惚像是快意。 裴璋并未进屋,他的身量恰好可以瞧见地上被烛灯映出来的身影。 床榻上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不断地耸动,陌生男人的喘息低语连同几乎震耳的雷声,终于使得他生出极其怪异之感。 他很快便跑掉了。 母亲在多数时候,都待他很温柔。 可也在某些时候,会几近歇斯底里地流泪,再发狂地与父亲大吵。 可相较冷冰冰的父亲,他终究更为依恋母亲。年幼的他最为亲近的人,也只能是母亲。 在那之后,父亲很快也从洛阳来到这里,不论如何也要把清修的母亲带回去。 父亲面色扭曲,浑身都散发着森冷的杀气,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母亲却不肯跟他走。 后来,裴璋由下人陪着,被独自先送回了洛阳的府中。 再后来,他听闻母亲将自己的头发全都剪掉,就此出了家。直至她去世,他都没有再见过她一眼。 他生就早慧,即使旁人再怎么守口如瓶,他也大抵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待再长大一些后,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也全然不言而喻。 起先,裴璋以为父亲是在迁怒于他。可他很快他就知晓了,这并非迁怒,而是基于血缘的质疑、厌憎。 从父母身上所折射出的情感,本就寥寥无几。 且于他而言,最终都不过是一场虚妄。 裴璋的母亲与他分别的太早,而相比起旁的回忆,最令他挥之不去的,也是那夜雷雨中,痛苦和快意交织不清的呻/吟。 他难以自制地陷入这团像是淤泥一般的回忆中,难以抽身,难以断离。 原本的那丝欲念瞬时如潮水,顷刻就退去了。 裴璋没有束发,墨般的发丝披散在肩下,衬得苍白的额角上隐隐能望见青筋。 阮窈见他久久不语,黑沉沉的眸里夜色浓稠,只显得阴沉。 虽则容颜俊美如铸,却忽地有些形同鬼魅。 她不明所以,脊背却仍是莫名一寒。 是自己方才使性子的举动惹得他不悦了吗? 阮窈再想到她在佛塔神像下无意发现的字句,头皮一时间更是麻了起来。 于是她咽了咽喉咙,强忍着惧意,小心翼翼地去讨好他。 她身子早都温热了起来,裴璋的手臂却仍带着微凉。阮窈轻轻钻到他怀抱里,又用脸缓缓蹭了蹭他的脖颈。 “公子莫要不高兴……”她低声说着:“我在这儿呢。” 轻言细语带出温暖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处,有几分痒,像是有某种细软的羽毛给挠了一下。 而唇瓣所拂过的地方则生出一股酥麻感,然后燎起了带着热度的火。 裴璋望着怀中人亮盈盈的眼睛,好似最为剔透的琉璃珠,几乎可以倒映出他的脸。 而她微微蹙着眉,神色似是忧愁,又似是关切,眸底深处,更含了一丝惧怕之意。 她什么也不知晓,却显然是被他给吓到了。 裴璋心中莫名有几丝躁动,更有轻微的痒意,由心尖上蔓延至四肢百骸,无法被阻截,更无法轻而易举消融。 他试图做些什么,以遏制这种令自己感到杂乱无章的心绪。 于是他抬起手,用手指缓缓描绘着她嘴唇的轮廓,一遍遍地细细摩挲。 指尖的触感丰盈而润泽,似是春日里的某种花瓣。 “窈娘,”裴璋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嗓音听上去,像是某种低哑的诱引。 “……可以吗?” 阮窈听清了他的话,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手指把自己的掌心都掐得生疼。 第55章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她的面颊腾的迅速蹿红。 可她不能说可以,也无法说不可以。 见阮窈不吭声,裴璋甚至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下意识地,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只能配合地贴上去,双唇相触的时候,他的气息有几分凉,令她不由地想朝后缩,却又忍住了。 阮窈硬着头皮,回忆着往日他亲吻自己的模样,可由她做来,总显得得分外笨拙、生疏。 裴璋便微微退开了些许,似是想了想。 “并非是如此。”他嗓音低低的,却含有十足的耐心:“……舌尖。” 阮窈敢怒不敢言,只得强忍住羞愤,柔软的舌尖朝他的唇瓣探过去,继而滑入他的口中。 黑暗之中,彼此气息吞吐,发丝也绕了又绕,渐而牵缠难分。 她几近像被他抱到了一叶小舟上,海上狂风骤雨,她只能紧紧抓住他,或是就此随波逐流。 阮窈咬住唇,竭力不去发出声音。 然而他的呼吸越来越乱,继而伸手按在她的腰上,薄唇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不禁难耐地张开嘴呼吸,终是忍不住轻哼出声。 听闻她的低吟,裴璋陡然变得有几分粗狂。 阮窈愈发难忍,被他的力道抵得脑袋都在床沿上轻磕了一下,更是羞恼万分,下意识便想去推他。 他却有些歉然地抬手,以手掌护住她的后脑:“痛吗?” 原本清冷的嗓音带着些暗哑,她蹙眉,再睁开眼时,仰起的细颈恰好令彼此四目而视。 裴璋眸中泛着水光,幽黑的眼湿漉漉地看着她,染上了情/欲,眼梢也晕着抹薄红。 暧昧*蔓延开来,继而将二人紧紧缠住。 阮窈不想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闭上了眼。 雨下了一整夜。 而这一晚,他脑中却并未再不断闪回某些幼时的零碎梦魇。 即使只是轻拥着这具温热的玲珑身躯,也令他胸口生出一种莫名的饱胀感,然后荡向四肢百骸。 她曾为他带来过许多烦愁,甚至是耻辱、不屑。种种觉知,难以忘却,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也不能说是全然释怀。 可她越是不甘愿、脊骨越硬,他反而愈想占有她。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