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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心跳就莫名变快,扑通扑通,不断地跳着。 她侧目看向身侧的侍女,柔声道:“这会儿在下雨,院子里潮得很,你去替我把海棠搬到屋子里吧……” 侍女应声下去了。 阮窈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裙边,然后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此时,身前的匠人抬袖,将头上兜帽扯开了来,露出一张令她朝思暮想的面容。 “阿窈……” 第68章 又逃她承载不了这些 阮窈眼睛陡然瞪大,视线也很快变得模糊一片。 她用力眨了下眼,知晓自己不该哭,可眼泪仍是忍不住。 伸臂扑进兄长怀里的时候,她手指紧紧抓住阮淮的衣襟,像是一旦眨眼,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二人来不及叙旧,他取出衣物披在她身上,又把门牌塞给她,低声道:“阿窈,你伪装成花匠,离开裴府!” 阮窈捏着门牌,抬手一把抹去泪水:“那你呢?” 阮淮身量在男子中不算高,为了扮作女子,甚至梳了个环髻,还敷了粉。 眼望着阿兄这幅滑稽模样,她眼眶却止不住地发酸。 “我自有法子能离开。”他略顿了顿,语速也更快了:“莫要担心。” 她并不矫情,迅速换好布料粗糙的青灰长衫,又重梳了辫子,脸蛋也有意抹上些灰土,打眼一看,便成了个不起眼的匠人。 阮窈想了想,又把兜帽戴好,在墙下抱了盆花,有意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想从侧门出去。 后院里守着个侍女,原本持着笤帚正在洒扫,陡然见到有人走出,不免多看了几眼。 阮窈生得身量娇小,宽大的匠人长衫穿在身上,似是让那侍女觉着有几分眼熟,皱了皱眉。 “等——”侍女出声想要喊住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阮淮已经绕至她身后,接着抬手击在她后颈,侍女很快就软绵绵倒地。 阮窈一颗心跳得飞快,咽了咽喉咙,不禁暗自庆幸裴璋这病来得正是时候。若非重云离开洛阳,他身边抽不开人,重风兴许还会守在自己这院子里。 “我在城楼暗处等阿兄……”她不敢耽搁,手指将冷硬的门牌捏得很紧。 阮淮也深深看了她一眼。 “务必小心。” * 离日落还有许久 ,可天色阴霾得厉害,乌云沉沉压下,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潮湿的腥气。 平湖阁内烛火昏摇,因着二公子裴琛正在卧房内,旁的下人便退了下去,只守在外间。 裴琛如往常一般,亲手用篦子给父亲梳发。 裴筠尚未到天命之年,可因着久病,常年见不到日头,一头银发上像是结了层灰败的霜,前额和眼角布满皱纹。 梳完发后,有下人端上汤药,裴琛自然而然接过,试过温后,如往常一般用勺子喂给他。 可裴筠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直用那双凹陷的眼死死盯着他,嘴唇也不断颤着。 他眼珠瞪得很大,眼白里全是血丝,似乎竭力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嘶”声。 裴琛被父亲的眼神莫名瞪得有几分发毛。 与此同时,暗室骤然被窗外刺眼的光芒所照亮,雷声滚滚而下,仿佛劈得天地都为之震颤。 病榻上的人也像是被这雷声所震,本该瘫软无力的手臂居然猛地挥打了一下。 他全无防备,端的瓷碗脱手而落,“啪嚓”一声摔成好几块,黑色汤药也滴溅在裴筠手上。 裴琛起身想要喊人来擦洗,可紧接着,他望见父亲的动作,蓦地怔愣住。 榻上病得形容枯槁之人,正艰难万分地抬指,在被褥上一笔一笔地写着什么。 他手指不断颤抖,每一次呼吸都沉重而急促,面色也愈发青紫可怖。 意识到父亲有话想要说,裴琛眉心紧拧,俯下身去,细细辨认被褥上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一笔一划,皆是用手指蘸着汤药而写,像是一条条扭曲丑陋的长虫。 裴琛辨得十分费力,“毒为……伯……玉……仇?” 他疑惑不已,目光反复在这几个字中游移。 而裴筠见他不明白,眼珠几乎快要瞪得脱出眼眶,竭尽全力发出一连串声嘶力竭的咿咿呀呀。 裴琛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忽然之间,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他想起这几年中,不论是自己还是母亲,来此探望,父亲神色都只显得木然。 唯有兄长来的时候,父亲每每极为躁动,纵使口不能言,也总是瞪大眼试图说什么,嘴唇接连不断地蠕动。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兄长不论是对父亲而言,亦或是对整个裴氏来说,皆是被期许着厚望,自然与旁人不同。 可此时此刻,裴琛直直盯着这几个扭曲不清的字,喉间一阵发紧。 “父亲想说……”他嗓音有些嘶哑,但还是艰难地吐出后半句来:“你是被兄长所害?” 裴筠浑身都抖了一下,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声,目光死死盯着他,继而涌出两股浑浊的眼泪。 “不可能……”裴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拳头却逐渐攥得死紧。 他呆立了半晌,忽地伸手撕下那片被药汁浸透的布料,转身就大步向外跑。 李卉也正走到门口,险些被他撞着,不禁有些恼:“这般冒冒失失,规矩都不记得了?” 可裴琛处于极度的惊怒中,根本听不进去母亲的话,他手指掐着那片布帛,几乎快将布料攥进自己的掌心内。 跑出平湖阁,有几人正绕过花苑而来,与他恰巧迎面对上。 是裴璋,及才从泸州来到洛阳的叔父裴策。 裴璋的腿尚未完全恢复,走起来有着细微的跛。然而他面色平静如常,只是步子放得缓慢,半丝狼狈也不曾显出来,更不愿叫人搀扶。 见裴琛神色有异,举止也失了态,裴策不禁皱起眉,肃声问道:“何事如此惶急?”话音落后,他也注意到了这布帛,又说:“这是什么?” 他甚至未向二人行礼,只是握着拳,连眼眶都微微发红。 裴琛直直盯着自己素日最为景仰的兄长,忽然展开手里的布帛:“兄长,这是父亲方才亲手写的。” 杏仁色的底布上,横着一排七歪八扭的字,乍一看,像是出自某个不太识得字的乡野之人,滑稽得有些可笑。 裴璋看了裴琛一眼,然后垂眸,目光淡淡落在他手中展着的布上。 一旁的裴策比他们辈分都要高,见裴琛敢这般对自己不敬,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看了侍从一眼,裴琛这时才回过神来,布帛却已经脱了手。 裴策阴着脸看向布上歪斜的字,先是紧皱眉头,随后瞳孔猛然缩了缩,面容登时一片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