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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恐要辜负这番美意了。” 媒人被他直截了当的言行吓得呆了呆,而随后追上来的父亲招手叫来人,硬生生把他拖了回去,好是一番劈头盖脸的严厉呵骂。 谢应星倔强地不肯退让,更是几度开口驳斥回去,气得父亲脸色铁青,暴跳如雷地几乎把桌子都掀翻了,只好让家丁拖他去院里挨板子。 母亲见状急得只抹眼泪,既肉疼又气恼,哭哭啼啼去求父亲为他说好话 ,又来苦口婆心劝他认错。 实则谢应星心里明白,父母的意思并非是让他非得娶汤妧不可,而是不愿再眼见他困囿在往事里。 阮氏出事至今,阿窈便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无半点踪迹可寻,好似世上从不曾存在过这样一个人。除去他以外,也再没有人会提起她。 谢应星没有对父亲说过,可母亲却劝过他好些回。乱世红颜多薄命,这道理是颠不破的。她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活下来,兴许还不如干脆的死。 可他却总不肯相信。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忘掉了她,他也不会忘,毕竟只差一分一毫,她就会成为他的妻。 悠悠生死别经年,倘若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魂魄又为何不曾入过他的梦。 “逆子!”谢父声色俱厉,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他的手指直发颤,“你同阮氏从前的婚约早都不做数了——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怎容得你一意孤行!” 他跪在地上,也红了眼,仰起头直直地看向父亲。“父亲,若阿窈还活着,婚约便仍作数。若她死了——” 谢应星死死咽下喉间的哽咽,话语里浓重的鼻音却挥之不去,“那孩儿便该为她守丧三年!” 谢父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脚就朝他背上踹了过去,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这亲事成也得成,不成也……” 他咬牙忍住痛,身子刚晃了晃,忽听得“咚”的一声,父亲气急攻心,竟就此一头栽在地上。 周遭的人炸了锅似的哭嚎起来。 谢应星面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 * 裴璋连着好几日都不见人,再来的时候,脸上又苍白了几分,眉目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疲色。 阮窈彼时正在楼阁二层的栏边出神,见到他走进宅院,也还是站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如从前一般小跑着迎向他的意思。 中秋那夜回来以后,她有意无意地把这座宅子摸了个遍,继而察觉到,院里的侍女虽说不会限制她四处走动,可也绝不会留她一个人待着,更莫说是准许她走出大门。 只有裴璋在时,这些侍女才会真正地退下。 阮窈如今已经生出了想要脱离他的心思,一时却寻不到什么好的法子,姑且只能暂且按捺。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二人目光对视了片刻,裴璋面色也算不得好,只是淡淡移开眼,走进了书房。 其后又有名男子进了宅院,一身绛紫色的官服,步态比之裴璋要闲意许多。 阮窈见了他,噔噔噔就跑下阶梯,追上前去唤他,“陆郎君!” 近两个月不见,陆九叙的气色倒是比在江南时好多了,官袍的制式瞧着也比从前更为贵重。 自从她知晓他回洛阳后在门下省出任谏议大夫一职,心中便有了别的计较。 陆九叙见到阮窈,并不显得讶异,嘴唇动了动,却迟疑了片刻,并未再如从前那般笑眯眯唤她“季娘子。” 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意味,心念便是一转,试探着问道:“郎君……可是知晓了?” 陆九叙抬头望天,一脸不知其然。 “陆郎君……”阮窈清楚他并非是说话吞吞吐吐之人,愈发确信他定是清楚些什么,当即便心急如焚地仰起脸看着他,压低嗓音苦苦哀求,“郎君如今在门下省就职,可知道些与我阿爹阿兄有关的消息?哪怕是……” 见她顷刻间就急红了眼,陆九叙目光也微微沉了几分,正色问了她一句,“你为何不去问伯玉?” 阮窈几乎下意识又想要去摸自己的脖颈,却忍住了。 只是她不能说实话,当下也冷静不下来,情急之中一把捉住陆九叙的袖角,“郎君就告诉我吧……” “子绩。” 熟悉的清冷嗓音令她脊背莫名一僵,连忙松开了陆九叙的袖子,侧目悄悄看了看发声的方位。 裴璋正站在檐下,口中虽唤的是陆九叙,黑沉沉的眸子却注视着她,辨不出喜怒。 他这一病,愈发清减了,霜白色的大氅更显宽大,过分俊美的面容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阮窈心中万分焦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九叙被他喊进书房。 * “你什么都不曾告诉过她吗?” 陆九叙摸了摸鼻尖,实在是不懂裴璋与阮窈之间算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说两人也算是住在一块了,可见裴璋并不因她的身份而怨怪厌恶她,心意便也不言而喻。可阮窈为何又二话不说来求自己一名外人,岂非于理不合。 裴璋凉凉瞥了他一眼,目光继而落在方才他被阮窈扯过的衣袖上。 “她不是来求你了吗?你未曾同她说?” 陆九叙闻言心生古怪,不禁连连打量了他好几眼,眉头也不自觉拧了起来。 “你该不是……”他话说到一半,又给裴璋清冷的面色给噎了回去,继而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几分荒谬,许是想岔了。 “你不许说,我如何敢抢功……”陆九叙语气闲散,却又意有所指。“虽说阮淮还没有寻到,可她阿娘倒是一直在城西徐府藏得好好的。如今翻案眼看着也不远了……你何不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 裴璋侧过脸咳了几声,才缓声道:“不急,待我从司州回来后再做安排。” 她既然已经属于他,那她族中之事,他自当为她依次妥善处理。 然而阮窈三番四次愚弄哄骗,他如何能轻纵,非得令她磨一磨性子,知晓凡事皆有相应代价。唯有得之不易,辗转反侧,才足以刻骨铭心。 他会如她所愿。 他也会给予她所祈盼的一切,然后将这些馈赠化为绵密的蛛网,由身到心,将她裹在自己身边,再也不会忤逆和背弃他。 只是…… 泸州的那夜,他是真心起了杀意的。从那之后,她顺服于他,却也时常畏惧于他,他自然有所察觉。 方才在廊下,阮窈的神色迷茫无助,目光更是黯淡无光。 他指节屈起,无声地敲了敲书册,在心中默数出了一个数。 这是她不曾再在他面前露出笑容的第六日。 裴璋若有所思地低下眼,眸光转而落在自己苍白而指节分明的手掌上。 * 阮窈背靠着软枕坐在马车里,仍在寻思裴璋怎就忽地转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