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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惨重的。 陆昶战死,且尸身落在北齐手中。 陆栩生当时正带着一支三千人的偏军策应,闻此噩耗,痛喝一声,少年一身孤勇挑了一千亲信转而杀去北齐,意图夺回父亲尸首。 结果是陆栩生这一千人也被围困北齐的白银山。 没多久,传来父子俩双双阵亡的消息。 彼时二夫人带着小儿子和小女儿正在娘家避暑,听闻噩耗,当场昏厥。 王氏这一病就病了一月不起。 待她回京,陆府局面大变。 原来老太太趁着她不在,以陆昶母亲的身份入宫求见皇帝,恳请皇帝将陆昶的国公爷爵位让大老爷陆京继承。 皇帝答应了。 为何? 王夫人的娘家琅琊王氏是太后的母族,王氏的父亲正是太后的嫡亲表兄,若是国公府的爵位给王氏的小儿子三少爷陆继生承袭,那么这一支往后就是太后党了。陆继生与陆栩生不同,陆栩生常年跟着父亲在外征战,是坚定的帝党,而陆继生却被母亲养在深闺,性子懦弱,万事听凭王氏做主,没了陆昶和陆栩生,王氏指不定便是拥护娘家的立场了。 皇帝深思熟虑后,就这么将爵位给了大老爷陆京,再予以大量金银珠宝和田地房产给了王氏,以作陆氏父子战死的抚恤,此外还许了陆继生的官职。 王氏伤心欲绝,痛骂老太太偏心长子,唾弃大老爷狼心狗肺吃死人的血馒头。 但 奇迹发生了。 三月后,陆栩生带着仅剩的一百五十人,诡异般地从白银山杀出重围,他悄悄潜入南康王军帐,绑架南康王,再着人密报大晋边军,命三万边军来援,两军交战时,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少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南康王的头颅割下了。 一雪当年金山堡之耻。 替父亲报仇。 北齐主帅一死,元气大伤,不敢南犯。 陆栩生一战成名。 那一日北风呼啸,大雪茫茫,所有边军将领,曾经效力于陆昶麾下的战将,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少将军从死人堆里,背着父亲的棺椁一步一步蹒跚而归,厚厚的白雪抹去他身后每一步脚印,他独自撑起整个大晋脊梁,无人知晓陆栩生那三月在白银山如何活过来的,他回京对此只字不提。 但大家伙望着他,仿佛望见一座钢铁长城。 陆栩生打出了古往今来最匪夷所思的神仙仗。 自此大晋所有骄兵悍将,但闻陆栩生之名,肃然起敬。 陆栩生回来了,皇帝喜极而泣,将他迎入皇宫延医用药,视若亲儿。 只是爵位已授予大老爷怎么办? 皇命岂可朝令夕改。 皇帝下旨封陆栩生为世子,待大老爷百年过后,国公爵位依旧由陆栩生承袭。 只是大老爷又何曾情愿把爵位遗给陆栩生,是以这些年,两房之间明争暗斗,时有龃龉。 大老爷被吴相公这般一说,面上便有些挂不住。 屋子里落针可闻。 还是管家机敏,赶忙上茶,想岔开这一茬。 陆栩生接过茶,轻轻弹了弹茶盏杯口,茶液一晃,模糊了他云淡风轻的脸, “栩生受大伯父教诲良多,像他也是情理当中。” 那吴相公毕竟老练,一见情形不对,立即转换口吻, “可不是,陆家人才辈出,也是祖宗有福了。” 大老爷看着陆栩生,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栩生那三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大老爷想象过,兴许是吃草叶喝马尿饮人血食死人肉...每一桩光想一想便叫人胆寒。 那需要何等坚韧的毅力呀。 他杀过的人恐怕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 这样的人物,真的甘心将爵位拱手让人? 大老爷脊背渗出一阵凉汗。 “来来,坐下喝茶。” 伶人继续吟唱,鼓乐再次奏响,厅内恢复了方才的热闹,陆栩生在一旁细听,很快弄明白了始末。 原来这位吴相公是寓居南洋的侨客,祖籍福建,手里掌着生丝销售的渠道,常与织造局以及内地达官贵人做生意,大老爷手中有批良田,已改稻为桑,可惜规模不够,他想拉着陆栩生入股。 “栩生啊,陛下不是赏了江南一百顷良田给你么,你干脆跟我一道,改稻为桑,得了生丝便可转售南洋,如此可获利巨菲。” 大老爷目的有二,其一这位吴相公胃口极大,他一人吞不下,而陆家最富有的其实并非长房也非公中,而是二房,当年皇帝为了补偿陆昶和陆栩生之死,可是舍了血本给王氏。 其二,陆栩生毕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五湖四海无人不卖他的面子,有他入股,行事也更为便宜。 陆栩生将他算盘看得清清楚楚,笑了笑道,“兹事体大,大伯父容我跟母亲商议再下定论。” 大老爷也不意外,“只是,吴相公约了一批货,即将远去番禺,栩哥儿还是速速拿主意的好。” “好,您等我消息。” 陆栩生旋即回到书房,立即招来徐毅,让他取来私库账册。 徐毅方才在外头听了一嘴,晓得缘故,慢吞吞去内室将所谓的账册取来。 陆栩生接过来,坐在案后,就着灯色一瞧, 哪还有什么田产私库,从账面金额一瞧,只剩三百两银子,别说做生意,就是给程亦安贴补都不够。 陆栩生睨了徐毅一眼,徐毅缩了缩脖子,垂眸不好吱声。 陆栩生看着空空如也的簿册,嗟叹再三。 他缟素回京之前,皇帝给他的“抚恤”银子和军功赏赐全部交到了母亲王氏手里。 回京之后,皇帝又给了他一批赏赐,而这一回,他将所有赏赐折成银子给了战死在白银山同袍的遗孀,那些将士大多出身穷苦人家,家里妻儿老母均要延养,陆栩生的命是他们换来的,照顾他们的家人,责无旁贷。 这三年,只要他手里有钱,均给人孤儿寡母送去。 所以,李嬷嬷畅想的小金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沉默片刻,陆栩生慢悠悠看向母亲的明熙堂。 提起王夫人,陆栩生心情称得上复杂,前世父亲故去后,母亲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他身为长子自是十分心疼,也很是敬重,但母亲有两处拧不清。 其一,兴许是因爵位不公之顾,母亲对皇帝不满,后来几乎已是站在王家立场,支持太后和太子,起先对着程亦安是千防万防,到了表妹嫁过来后,与表妹一道能贴补娘家便贴补娘家。 其二,老太太偏心长子,母亲恰恰相反,袒护处处比不过他的弟弟继生,那些落在她手里的田地房产是半点都没给他留。 前世陆栩生对这些黄白之物是浑不在意,今生既然决心跟程亦安好好过日子,少不得要筹谋筹谋。 陆栩生拿着账册,起身敲了敲徐毅的肩, “走,跟我去见太太。” 彼时刚是戌时初刻,还不到安寝的时候,陆栩生又折回后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