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 “我……”怜月仍在惶惑。 “快去。”辞雪轻轻推了她一把,“我喝多了,别让我难堪。” 怜月低下了头,默默转回身去。 她从小听着阿辞的话长大。 她吩咐的,她不敢不从。 那天傍晚,暮云如烧,秋老虎闷得人心惶惶。 宴席才撤,怜月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葛花醒酒汤,匆匆回了卧房。 她仍记挂着,辞雪早先说的“喝多了”。 珠帘一掀,她瞧见辞雪半躺在床上,放空了两眼,脸上挂满了疲倦。 “阿辞。” 怜月放下汤碗,轻声一唤。 “喝口汤罢。” 尽管,她曾在睡梦里喊着男人的名字。尽管,她与她已经分离很久。尽管,中午经了那么一出荒诞无比的闹剧。尽管,有那么多尽管…… 可她还是她的阿辞。 她还是忍不住爱她。 辞雪歪头看着怜月,无力地报以一笑。 “朱二爷走了么?” 怜月心下一涩,摇了摇头。 辞雪瞥一眼桌上蒸腾的雾气。 “这汤,你给他送去。” 怜月胸口一震。 ……我为你熬的汤,你教我送给那个男人? 积蓄已久的怨怒和委屈,再也忍不下去。 “他算个什么东西,要我送汤给他?” 雪月(四) 辞雪一怔,不知朱公子哪里惹到了怜月,令她这么大的怨气。 “休要胡说,他可是你的良人。”晌午那出戏演得她很累,可辞雪还是柔和着脸色,劝道:“你讨他高兴了,嫁到朱家,以后就享福了。” 怜月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晌午那一场胡闹,居然是为了…… 把我塞给那个臭男人? 阿辞呀…… 你可知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良人。 而你呢? ……你好狠的心啊。 “我不嫁。” 怜月紧咬珠颗。 “什么?”辞雪一蹙眉。 “我不嫁。”怜月斩钉截铁,“我这辈子就守着……” “你”字刚到嘴边,赌气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就守着燕燕楼,死也不嫁。” 辞雪看着倔气的少女,不知一向百依百顺的月儿,怎的莫名变得这样乖张。 “别耍小孩儿脾气,快去。” “不去。”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打死也不去。” 辞雪终于是绷不住了。 她猛坐起身,整整一夏的辛酸、疲惫、茫然,齐齐涌到嘴边,尽成了对少女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你究竟疯了还是傻了?顶好的男人你不要,熬到人老珠黄了,哪个还要你?” 怜月听着这番说教,只露出一丝冷笑。 “我又不像你。” 辞雪听得出话里的鄙夷,脸色渐转苍白。 “我……我怎么?” 怜月咬得下唇发白。 “看着男人就摇尾巴,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自觉发泄不够,狠狠又补上一句。 “……下贱。” 辞雪只觉着心口猛一抽搐。 怜月啊怜月。 我拼了命地屈尊卖笑,又拼了命地把这千载难逢的良机拱手让人—— 我都是为了谁啊! 我为了谁啊…… 就为着那个人,不但白白糟践我的辛苦,还要骂我一句…… “下贱”。 辞雪悲怒交迸,气血翻涌,颤抖着扬起素手,一耳光打了过去。 怜月一撇头,颊边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声音很轻,却似把什么东西打成了粉碎。 她的眼眶红了。 她的眼眶,也红了。 抬手的一刹那,辞雪就已经后悔了。 她养了她六年。 唱戏的日子再苦再难,怜月都是个极乖巧的孩子。 而她一向拿她当宝贝疼着。 别说打了,就连一句重话都不忍说过。 怎么就…… 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 辞雪有些哽咽,抬手想抚一抚她的脸颊。 “月儿,其实我……” 可怜月躲开脸去,不容她触碰,也不容她辩解。 她退开两步,脸上只剩了冷灰色。 “……我去。” 捧起余温犹在的汤碗,掀帘走了出去。 碎了一地的情愫,干脆碾得更碎好了。 不就是下贱么。 谁不会呀。 夏去秋来,暑消气燥。楼里新来了一个盲眼阿婆,在阶下扫着黄叶。 窗开着 ', ' ')(' ,依旧有人守在窗边看云,一看就是两三个时辰。 屋檐下,姊妹们依旧在嚼舌根子,嫉妒着哪一个伶官又攀上了谁家的少爷。 只是窗边那人,换成了辞雪。 而姊妹们口中的“小贱蹄子”,换成了怜月。 “怜月这丫头可了不得,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相,勾得朱二爷五迷三道的。” “谁知她使了什么伎俩,硬生生的横刀夺爱,竟让朱二爷抛弃了辞雪。” “亲手养大的小白眼狼,抢走了自己的男人,辞雪得气成什么样儿哟。” …… 天晚风急,辞雪阖上了窗。 残烛烧尽,换上了新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