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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 穆延呆住,一瞬间梦回上书房被大学士考校。 穆延想的认真,孟跃起身,出门透气,小院里寒风凛冽,檐下铁马声声,飞雪清乐,更添寂寥。 此处并非杏花巷,而是京北琼花巷,曾是章利顺娘子名下的一处院子,现在易主了。 章利顺身死,孟跃意外,又不十分意外,一个唯利是图,欺良作恶的小人,一定是极度利己的,被人夺了家产,怎会忍气吞声。但最后章利顺以命相博,令孟跃高看他一眼。 人总是如此复杂,不到生命尽头,都难定论。 章利顺的反击,给京里的贵人们蒙上一层阴影。 两日前,宣兴伯府派人将她请了去,老太君与她寒暄,绕了一大圈子,话里话外围着章利顺与周何两家之事。 孟跃会意,道周何与章家心性不正,是一丘之貉,才会自取灭亡。宣兴伯府正派,她耳濡目染,一定多行善事多积福。 老太君眉开眼笑,还与孟跃相约腊月中旬,一起去城东的万福寺祈福,不止老太君,宣兴伯府的下人待孟跃的态度,较之前也更和善。 孟跃思绪飞散,忽地眉心微凉,一粒飞雪斜飞入檐下,落在她眉间,顷刻之间化成雪水,蜿蜒而下。 孟跃抬手抹去,也收拢了思绪,她进入小厨房,少顷提了一篮黄澄澄的蜜橘进入书房,穆延看见她,下意识起身:“孟姑娘。” 穆延在榻上落座,挪开陶罐,捡了几个橘子在炉上烘着,温声问:“有头绪了?” 穆延迟疑的点点头,斟酌用词:“周何两家官职不高不低,但在京中数年,来往者众,四殿下和八殿下估摸是怕太子殿下误伤。” 孟跃被逗乐了,笑了一下,这话真委婉。 穆延见她笑了,也松了口气,却见孟跃伸出食指,“第一个问题,四皇子防着太子下黑手,八皇子防着太子和四皇子下黑手。其中顺序莫混淆。” 穆延:“啊?” 孟跃又伸出中指,“第二个问题,商贾向官员投诚求庇护,彼此心照不宣。圣上心里也是有底的。若较真,这满京城官吏得去一半。” 穆延嘴唇动了动,天下间还是有好官的,但最后念及什么,又合上嘴。 孟跃伸出无名指:“第三个问题,圣上或是因着章利顺之死而愤怒,但更多是借题发挥。” 穆延好不容易理清一点头绪,此刻又茫然了。 孟跃收回手,持铁夹拨了拨炉火上的蜜橘,淡淡道:“皇子们集结势力,平日排场,都少不得金银,他们的俸禄覆盖不得。收取底下人孝敬也成常事。” 承元帝的确没经过诸子夺嫡的斗争,但他在位几十年,与百官角力,心性狠辣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穆延欲言又止,想说孟跃会不会太武断。但这种事经不得细究,他跟在十六皇子身边,偶尔也会见到其他皇子。 小至扇坠,大至香车宝马,簇拥者众,府中宝物等等。别说皇子俸禄,把皇子们母妃的俸禄加一处,也撑不起那样的排场。 如十六皇子这般,虽美食华服,但除却与十五皇子交好,便是独来独往。他不结交官员,不收揽门客,门庭清冷,才是皇子正常状态。尽管这也是很多人不能想到的奢华了。 穆延吐出一口浊气。 孟跃体贴的歇了话题,依她看,四皇子和八皇子入局也好,不入局也罢。结果都大差不差。 相较而言,四皇子和八皇子亲自动手,还能落个清理门户的美名,也算挽回一点损失,圣上面上也好看。 否则这年是真过不痛快了。 书房内静谧,蜜橘皮被炉火烘烤的发紧,微微泛焦,孟跃估摸着差不多了,把蜜橘夹在盘里放凉,又将陶罐放回炉上。 孟跃转移话题:“现在清理硕鼠,充一笔国库,雪灾来临前,不至捉襟见肘。” “雪灾?”什么雪灾?穆延疑惑,他没听闻哪里有灾祸。 孟跃取了一个蜜橘,仔细撕了皮,飞溅出清甜的水汽,很是好闻,她将橘肉递给穆延。 穆延小心接过:“多谢。” 孟跃又拿了一个橘子,仔细去皮,穆延吃着橘肉,笑道:“好甜。” 孟跃道:“比去岁的橘子甜罢。” 穆延点点头。 孟跃话锋一转:“如今蜜橘远赛羊肉,一斤橘子,三钱银子,还有价无市。” 穆延差点让橘肉噎着,惊道:“这么贵!”他吃一个橘子,就得几十钱了。 “是啊。”孟跃与他解释,道:“南方白日里暖和,晚上降雪,橘子反复化冻,受不住。不止果子腐了,果树也坏了。” 穆延愣愣:“难怪,物以稀为贵。” 孟跃也尝了一口橘肉,垂下眼道:“橘子同人不一样,橘子耐寒,大雪后,橘子更甜。然而这般耐受的橘子,都扛不住南方风雪,不知人又如何。” 穆延面上轻松的神情僵住了,嘴里含着橘肉,那软糯的口感,此刻诡异的像一团软肉。 他被自己的联想吓住,再也咽不下去,跑出屋把橘肉吐了。 回来时,穆延面色有些不好,向孟跃匆匆告辞。 他坐在马车里,不叫小厮点炭盆,寒风透过摇晃的车帘,肆意泄入,车内犹如冰窖。 “穆郎君,你这人从小到大没经过什么波折,衣食无忧。你熟读圣贤书,心怀正义,却又脱于现实的天真。天上大雪纷飞,你会想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你不知道雪封万物,冰冻死骨的惨象,因为你没有亲眼见过。” 寒意漫上四肢,穆延感觉手脚都僵了,他忽然对孟跃产生了一丝惧意,也越来越看不清孟跃这个人。 回忆过往,穆延疲惫的阖上眼,或许他从来都没看清过孟跃。 马车在城内转悠,大雪洒落人间,车顶上的雪来不及化,又落了一层,层层交叠,最后裹了一层银装,犹似白发生。 许久,马车在一家茶楼前停下,穆延进楼,在雅间静坐半日。 傍晚时分,他揉了一把脸,擦着暮色进十六皇子府。 穆延将他与孟跃的对话,一五一十复述。 十六皇子侧坐榻上,左手手肘抵着大紫檀相思鸟纹的小桌上,托着腮。 隔着桌上高足三灯扦的花烛,穆延见他神情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殿下早就料到了?”穆延试探问。 十六皇子反问:“她给了你码头铺子,你就悉数丢给你堂兄了?” 穆延被问住。 若论哪里消息最灵通,码头首屈一指。 十六皇子取过一侧的银挑子,拨了拨正中花烛的灯芯,转暗的烛火,一时大盛,映出他温润眉眼。 穆延仿佛听见有什么咔嚓碎了。 许久,穆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维持平静,“殿下,若有雪灾,我们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