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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肃州和盛乐,绝无第二条路可选。” “薛将军会领兵去盛乐,应敌之策亦会另做安排。”裴璋嗓音冷而沉,却答得毫不犹豫:“我会去寻她。” “疯子……”霍逸紧握着拳,眼尾也隐隐发红。 裴璋置若罔闻。 若早知会如此……即便她会恨他,他也绝不放她先走。 他从前骗了她那样多次,也总是不肯遂她心意来。那日眼见她当真动了怒,他才暂且放了一回手。 然而就这么一回,却让他追悔得仿佛连咽喉都被人扼紧,肺腑内不断发苦。 如今阮窈失踪是事实,即便他明知道这敌信是个诱饵,也无法视若无睹。 裴璋冷静交代着军务,指尖隐在宽大的衣袖里,时不时发颤。 连带着他的心脏也沉沉下坠,一张脸苍白得近乎病态。 * 远未到到下雪的时候,时气却比往年严寒得多。北风吹到人脸上,森冷得像是刀子在划,却吹不散天上厚重的阴云。 不等驶至信件中所说的废弃村寨,马车半路就被迫停下。 叛军前两日守在此处伏击,恶战刚过不久,地上肢体零落一地,呈现出某种僵硬的灰白。血液已然干涸了,变为一团团黑而斑驳的脏污颜色。 见到裴璋当真来此,且仅携了寥寥几名侍从,带兵的将领喉咙里发出一阵讽刺的笑,随后越笑越大声,几乎要笑得弯了腰。 此人瞎了只眼,盔甲上尽是陈旧的血渍,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旁人的血。与其说是兵将,倒更像是一只许久不曾见光的蛇虫鼠蚁。 “公子,此地不曾见到何启,只怕是中了他的毒计。”重风神色沉重,低声对裴璋说道:“他以阮娘子做饵,恐怕就是想骗你来……” 裴璋静静立于残肢断臂旁,衣摆不断被风鼓起,簌簌作响。他身姿笔挺如松,眸底唯有一片淡漠,冷眼盯着不远处发笑的人。 “她在哪?” “她?”将领恶劣地勾唇,可这回表情像是僵住了似的,讥讽的笑逐渐转为狰狞:“你当日用箭射穿我一目,我自然要回敬给你——” 他轻蔑道:“我凿瞎了她一只眼……当真是可惜,原该是个美人,如今倒是同我没有分别了!只是她哭叫起来像只黄鹂鸟,即便瞎了眼,滋味也是极好……” 污言秽语不断,身后的士兵也大声哄笑,像是有几百张嘴在同时间肆言詈辱。 他们中有的是真心效忠,多数却是逼不得已。不能退,也不能逃,可偏偏步步皆输、伤亡惨重,自是恨极了他。而此刻见裴璋蠢到为一个女人以身饲虎,又都觉得万分荒谬可笑,更要借着羞辱女人的名头往死里泄愤。 重风无法再听下去,铁青着脸去看自家公子的神色。 裴璋眸色幽深,一丝光亮也透不出,仿佛其间正酝酿涌动着什么,像是山雨沉沉欲来。 重风以为他会动怒,然而裴璋却忽然闭了闭眼,手指因为攥得太紧,这会儿仍在抽搐。 ……窈娘不在这里。 他们并非是像信中所说,要用阮窈同他做交易。而只是骗他来此,再妄图激怒他,让他永远背负着被人耻笑之名—— 埋骨于此。 像是为了证实什么,甚至有人当真拖了个人出来,甩破布似的推在地上。 女人衣不蔽体,脸上也脏污得看不清容貌,细瘦的脚踝仿佛一折就断。 裴璋几乎已经确信阮窈并不在此,然而仍是心跳都停了一拍,胸口随之涌上一种近乎麻痹的痛觉。 他目光遥遥落在那女人披散的头发上。 重风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裴璋却低声道:“……不是她。” 阮窈在军中抱怨沐浴不便,不久前才偷偷剪过头发。 只要是与她相关联的事,裴璋便样样都要知晓、样样都要记得,绝不会出错。 “你既这么爱她,就和她一块去死吧!”瞎了眼的将领狞笑。 裴璋神色一凛,在身侧侍从的遮护下迅速后撤。 他自然不会就这样送死,来之前便竭力做了筹备,也有人手隐伏在后。然而想要毫发无伤而退,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两方打斗激起沙尘无数,临近入夜,北风也愈发凛冽,呵出的气转瞬就化作冷雾。 月华泠泠照下,裴璋捂住手臂上外渗的血,低头瞧见这月色,眸中微颤。 所有的喊杀声与刀鸣声仿佛都离他远去了。 在这一片令人厌烦不已的嘈杂里,他脑中唯有一句话。 她究竟在哪里? 第91章 “我自然是来接你。” 阮窈抱着栗子在啃,实有点儿费牙。 他们在这荒败城隍庙中藏了三天,能找着的吃食不多。重云昨日弄了条鱼,又用石头取火凑合着烤熟,其余时候,则只有松果可以吃。 经此一遭,她发辫乱蓬蓬的,脸颊也沾着两块尘土,擦了几次也擦不干净。 “这些叛军几时才会走?”她不停地叹气:“如若卫军不来,我们岂非要一直躲下去。” 重云不似她那般苦恼,抬眼看一看她,嗓音平静:“公子必然会设法找你。此刻还无消息,兴许是暂且遇上了什么事。” “他或许会以为我死了。”阮窈眉头紧蹙:“那一晚的情形……死个人真就像切西瓜般容易。” “不必多想。”重云言简意赅:“除非是见到了你的尸首,否则他不会放弃。” 听着倒像是某种安慰,可阮窈简直想要揪头发了:“你不是会轻功吗?真的不能带我走吗?” 此话一出,重云脸上的表情几乎可称之为无奈。他沉默了一瞬,才说道:“并非是你想的那种……轻功。终归是要落地的,若是遇上邻近株守的叛军,又无外应,未必能轻易脱身。” 语罢,他眸光微沉,注视着她。 一旦落入敌手……必定是欲死也不能得,绝不可妄动。 见她闷闷不说话了,重云只好拾起一颗被她拢在裙上的栗子,用手磕开了,复又递给她。 重云去外头探听动静的时候,阮窈就缩到暗处那座破败神像下,合着眼歇息。 她知晓他并不会走远,倘若出了什么变故,立时就会回来唤她。 入夜后,北风尤为冷冽。凉嗖嗖的风夹着沙土,不断扑打庙宇破败的窗。 阮窈睡醒了,拿眼盯着面前这座日游神的泥塑像。像前散着几支腐化得几乎瞧不出原样的香,也不知奉了有多久。 步伐声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坐直身子。 重云沉稳轻巧的步伐声她是听惯了的,可这一回,他显是急切不少—— “公子来了!” 她闻言揉一揉眼,确信并非是自己听岔,连忙爬起来,话语里难掩雀跃:“他在哪儿?” 然而透过这几丝昏淡月光,阮窈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