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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他。 就算裴璋从未欺辱过她,直至今日仍是传闻中那个光风霁月的端方君子,她亦无贪嗔之心,只会觉着与自身并不相干罢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如今还隔着人命,又怎能善终,如何善终? “强求?”裴璋轻声咀嚼着她的话,眉间浮起一抹似笑非笑。 “因缘一说,不过是无能之人自欺欺人的借口。人力的确有穷尽时,可这是对于生老病死而言,并非任何事都能以此牵强附会。” “谢家郎放你走,你也甘愿成全他,是因为你们无能为力,不得不如此。” 他眸底幽暗不明,嗓音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而我——不必这么做。我本就可以拥有你,何谈因缘,何谈强求?” 裴璋顿了顿,随后极轻地笑了一声:“窈娘,你的道理,在我这儿是说不通的。” 随着他的话语,阮窈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得一干二净。 天涯何处无芳草,倘若是旁人,在情爱一事上受到挫折,伤怀几日便也过去了,再换另一个人重头开始便是。 可他手中偏生握了这般大的权柄,行事又冷硬偏执,寻常人怎有能够制衡他的法子。 且裴璋的话语简直像是某种诛心的毒,在她肺腑内榨出一股又一股的苦水。 是因为无能吗…… 是她与谢应星无能,故而只能接受离散。而他能,所以不论如何也要把她缚住。 疯子。 阮窈有些绝望地盯着这张神清骨秀的脸,久久都未再发一言。 她像是话本子里某个愚蠢至极的方士,胡乱用咒术从而招来了一只恶煞。 且无法再驱散他。 * 阮窈不愿让裴璋碰她,最后他定定看着她身上的佛衣,不再勉强,却让人将她关进了后院那座废弃的佛塔里。 兴许是为了惩戒,也或许是怕她再跑,这一回,她脚腕上还多了一双打磨精细的锁链。 侍女每日会在某个差不多的时辰送来饭食,也会打水供她洗漱,可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塔内很冷,且没有任何灯烛。 白日里,尚有几丝从缝隙里漏进来的天光。阮窈会追着光亮过去,想方设法令自己晒一晒日头,这时才感到一丝微末的暖意。 可一旦到了夜晚,入目便只有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山里的夜静的可怕,湿冷的潮气随着暮色缓缓降下,像是附骨之疽,浸得她四肢隐隐作痛。 阮窈起先还会因为害怕而大喊,可这佛塔除了她的声音以外,什么也没有。呼声随着风声扬出去,好似某种恶毒的咒术,很快又被夜色剪碎,阴魂不散地飘荡回她的耳中。 走动的时候,她脚上的锁链会因为相互碰撞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沉闷而压抑,又伴着阵阵肌肤被硬物反复摩擦的钝痛。 为了保持神智清醒,阮窈会忍着痛在佛塔里四处走上几步。 可惜塔里空空如也,唯中央有个八角莲台,台上坐着一座残旧的佛像,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约莫这般过了六七日,阮窈没有任何事可以做,只好待在阳光之下,望着佛像出神。 外头许是放了晴,天光格外亮堂,映出佛像斑驳的法衣。她怔怔地瞧着,忽然皱起眉来,伸手抚向佛像的底部。 “这是什么……”她疑惑不已,随即凑近了些。 花花绿绿的油彩上,嵌着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划痕。 痕迹不算重,却很整齐。 阮窈越发奇怪,用手指细细摩挲了一会儿,忽地僵住了。 这痕迹竟像是……指甲所刻。 有某种猜想在心头缠绕,她脑海中随之掠过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片段,整个人都俯下身来,脸几乎贴在了佛像上。 忽然之间,她在佛像与底座的隙缝里窥见了一抹极不显眼的淡黄,似乎佛像脚下正压着什么。 阮窈尝试着伸手去摸索,只觉得这触感像是纸张,却残破的厉害,怕是一扯便要碎了。 她犹豫片刻,又起身绕着莲台转了几步,脚腕上的锁链也随之发出声响。 佛像不算大,阮窈伸出手,奋力一推,耳边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破败的佛像应声碎成几块,堆在地上,像是血肉模糊的贡品。 而底座上压着的一摞纸张,也终于现出原貌。 她将这些纸一张一张地在日光下展开,墨迹虽然褪了色,却也依稀能辨认个四五分。 阮窈安静地逐一看过去,然后听见了自己心跳缓缓加速的声音。 很快,她连胃里也翻涌了起来。 * 侍女再来送饭食的时候,阮窈叫住了她。 她依稀记得,这名侍女唤作长青。 长青并不年轻了,许是在这严灵院里待了许久,而裴璋也较为信任她,这才让她负责每日送膳食与水。 阮窈没有说旁的话,而是直接问了她一句:“长青,我并不是头一个被关在此处的人,是吗?” 长青本不该理会自己的,然而她的眼睛突然瞪大,当场愣在了原地。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不是?”阮窈直直地盯着她。 实则并不需要长青开口,她的神色已然给出了确凿的答案。 那些纸张上所写的字句,果真是另一个女子的血泪之诉。 她或许一直到死,也未能从这场暴戾而阴郁的大梦中醒过来。时隔十数年,同样的命运,如今也几乎快要轮到自己身上。 阮窈不能就这样等死,更不能就这样一直被裴璋关下去。 人不是畜生,怎能被这般豢养着,连天日都不可见。 倘若他再回了洛阳,又一直把她锁在这冷寂的佛塔里,她迟早有一日会疯掉。 可她绝不能寻死,也绝不会自暴自弃。 她必须要活着,且要活得比他更好、比他更久,直至能重获自由的那一日。 “娘子的话,奴婢听不懂。”长青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强做镇定,却几乎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了。 阮窈已经得到了答案,也不去管她,而是拖着锁链,自行去进食。 * 白日尚是一片晴好,入夜后却忽然下了雨。 暮色深浓,外头电闪雷鸣,连她脚上锁链撞击的声音,也被隐在这倾盆暴雨中。 阮窈没有办法安睡,翻来覆去直至夜半,才模模糊糊地合上眼。 她睡得不好,梦境也是一片诡形怪状,几乎令她无法分辨终究是真实还是虚幻。 直到她被一阵阴冷的风所吹醒,睁开眼的一刹那,阮窈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身前正站着一个颀长的玉色身影。 她猛地坐起身,腿脚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而发软,踉跄着就往裴璋怀里扑。 阮窈心里害怕极了他会推开她。 她当然厌憎他对自己的爱欲。可她如今已然明白了,既然逃不掉,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