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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是看起来老老实实、实际上和足协勾搭在一起的勒夫。 但他也不想和勒夫翻脸,主要是也翻不掉,他还指望着对方帮他搞战术设计呢。 其实此时此刻,他已经认清了自己会把卡尔放进大名单的现实,但贝肯鲍尔的台阶下来后,他还是感觉更心甘情愿了点。 公布名单的前一天,报纸头条是贝肯鲍尔盘点了他认为合适入选的阵容。 其实里面一半都不是克林斯曼去年用的人,甚至也没有卡尔,但他在最后附加道: “尽管我肯定不会完全赞同克林斯曼的决定,可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德国足球确实需要新鲜的血液和年轻的力量,所以哪怕明天的结果一定不会如我所愿,可我还是希望每一个人都鼓励和支持每一个入选的球员,无论他们多么年轻。 ” “我现在只向上帝祈祷,请赐予我们平静,去接受现有的所有选择,我们已不可能临时培养出新的完美球员。赐予我们勇气,去大胆提拔可能合适的孩子,无论他们是否出名、是否年长。赐予我们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上帝保佑国家队主帅,拥有平静、勇气和智慧,让他引领我们走向正确的将来。” 你个老登,我上台两年了,你就没说过这种好话!!! 克林斯曼感觉自己真是被PUA了,简直恨不得泪流满面,大喊一声贝肯鲍尔以后你天天在家里向上帝祈祷保佑我而不是天天嘲笑诅咒我下课你听明白了吗贝肯鲍尔! 卡尔回家,和妈妈还有妹妹一起看了新闻发布会,甚至连妹妹的护工阿姨都没走,也叉着腰站在沙发后面凑了一回热闹。 这房子的电视信号好像有延迟,当屏幕中的克林斯曼拿着稿纸念出卡尔的名字时,他的手机早已狂响起来。 不知多少祝贺的电话一同涌入。 他要在家门口参加世界杯了!!! 卡尔狂喜着流下许多眼泪,莉拉的尖叫声拉出了他一生中最美丽的夏天。 这个夏天开始时,他不再担忧金钱,担忧成绩,担忧未来,担忧家庭。 他只需要作为最年轻的球员,去享受训练,享受合宿,享受比赛,享受一低头就看到胸口环绕着三颗星星的老鹰。 五月初德国的天气还多变,于是最初的集合点被定在了forte village,一个位于意大利撒丁岛南部的豪华度假村。 小时候,卡尔和父母有一年也是在撒丁岛上度假,他感到这里熟悉又陌生。 清晨打开窗户,好像确实是地中海松在摇摆,但那时好像有着喋喋不休的蝉鸣,这一会儿却还早,只有乌鸦和小雀在树上歪头问好。 但熟悉的午后让卡尔确定他确实来过这儿。即使在五月,午后暑气也会蒸腾,迷迭香的气味四处弥漫,猛烈阳光下,一切都陷入一种白日梦一般的恍惚和寂静。 他们开始自发地像意大利人一样吃完午餐就困倦地打个哈欠,而后回房间睡觉。 卡尔头两天睡了午觉,第三天开始就像小时候一样带着本子和画笔溜达出去,在度假村中往边缘走,爬上小山,爬下小坡,找到一棵巨大的能眺望到大海的树,在微微晃动的光斑中,和鲜嫩的小草说一声小小的抱歉,然后一屁股美美坐下。 在海边,风又柔软、和缓、轻纱般重新流动了,在他耳垂与发丝间的空隙中,在他手指与画笔的分分合合中,不断缠绕着他。 天空高远,绿草如茵,崖下海浪宽阔,他的生命仿佛也重新开阔与明亮起来,他躺下,感受大地仿佛也有心跳,被太阳照得闭眼的世界也变成橙红,随意地翻滚上两圈,坐起身,咬住颜料管,在小小的水彩盘中挤出颜色,滴两滴水进去,用柔软的笔在其中画着圈。 他的心情就像溶解的颜料一边柔软画开。 他开始画大海,画草坪,画金黄的光斑,画自己的脚踝——有两片树叶中的缝隙宛如蝴蝶,随着风吹动,在他的小腿上不断翩跹。 卡尔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忽然感觉头顶的晃动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有什么声音。他吓了一跳,赶紧按住本子回头,而后吓了更大的一跳。 巴拉克灵活地从高处三两下就跳了下来,比卡尔刚刚慢慢爬下时的动作利索不知多少,拍掉身上的草屑,黑发披散,忽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卡尔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午觉后做梦了。 然而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很。 他不懂对方这又是要做什么了——在过去的半个月中,自打科隆那一晚过后,他们就一句话也没讲过了。 卡尔不敢再靠近他,他害怕对方又给他什么错觉,而后毫不留情地抽走,害他坠落悬崖。 可巴拉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像只是在美好的午后偶遇队友,心情又很好,所以顺便来搭话似的: “你在看什么?” 卡尔说,大海。 这无聊到让人尴尬的答案,巴拉克却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就站在他几步之外,闲散地靠在树上,手抱在胸口,安静地抬头看阳光。 卡尔想问他有事吗,又莫名怕问出口后,此刻神秘却美好的寂静就要消失了。他明知自己该走开,践行他的“远离政策”,可身体又一次瘫痪着不听使唤,一步也不愿挪开。 于是他继续低头画画,过了两分钟后巴拉克又和他说: “我能看看吗?” 卡尔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就是在等这份好奇和关注,所以才装模作样地不走,装模作样地画画的。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手却不听使唤地抬起本子,递了过去。 巴拉克竟不是弯腰看,而是在他身边坐下了,把脑袋凑过来。卡尔屏住了呼吸,本能地想缩回手,但已来不及了,对方就这样坐着,手掌撑在他屁股后不远处,斜过身子来看。 他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在小小的本子上翻动,一根手指头好像就可以捻坏一张纸,所以动作格外轻。全翻完后,他又默默地把本子推回给卡尔,人却继续这么坐着望远方,没有走开。 隔着一米的空气仿佛也能感受到体温。 卡尔的脑子是真的成浆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低下头来继续画,更用力地画,却不知道自己该画什么。 他怕自己调水彩又手忙脚乱,于是丢了它们,拿蜡笔画。 可蜡笔也不坚固,不小心被他按裂在纸张上,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管,巴拉克却伸出手来,把正在沿着竖起的本子缓缓下滑的这一截小小的笔头揪了出去,在手指间碾碎,仔细看了看。 卡尔多想和他说话,说什么都行,却又说什么都不行。 说什么,他都怕自己无聊,怕对方走开。 他多卑微,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