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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砚没打断她。 他始终噙着一点笑,看千岱兰。 她一开始还有点迷茫,但越说越快,越说越顺,也越来越轻松。 “高端牌子卖不了,也可以去中低端,我在广州和沈阳都做过,也去过哈尔滨的金太阳,”千岱兰诚恳地说,“个人服装店也行,批发市场也行,我有手有脚有美貌的,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脑袋有脑袋的——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我肯定也不会混到没饭吃。” 叶洗砚忍俊不禁:“我第一次听人将……和饭并列。” 千岱兰却觉轻松多了。 妈妈说她是那种“屎不拄腚不拉”“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的性格,文雅一点说,就是喜欢“临时抱佛脚”。 不过,叶洗砚居然连“尿”这种字都不说,真是文明人啊。 “就是这样,”千岱兰说,“谢谢哥,我——” 她站起来,打算找个地方,换掉身上这些昂贵的裙子,还给叶洗砚。 “你能这样想,很好,”叶洗砚说,“刚好,今晚我也要回去。” 千岱兰:“嗯?” “我能帮你解围一次,但不能次次都能帮你,”叶洗砚说,“尽量今天就说开,免得以后再拉扯不清。” 千岱兰说:“谢谢哥哥。” 她又说:“刚好,身上的裙子也得还给哥哥——按道理,我应该洗了之后再还的,但我感觉这种料子好像不适合水洗;干洗的话,我又舍不得花钱——” 叶洗砚闷笑一声。 “送你了,你就留着,”叶洗砚问,“怎么这么着急脱下来,穿着也不舒服?” “身上还挺舒服,心里不太舒服,”千岱兰老实巴交地说,“它太贵了,贵得能买一辆小轿车——把一辆小轿车穿身上,我特别有心理压力。” “这话可不能对买衣服的客人说,”叶洗砚笑,“你留着吧,就当是我妈妈送你的礼物。” 千岱兰终于说出口:“我还没来得及当面向阿姨道谢。” “没事,”叶洗砚说,“她喜欢送你这样的漂亮女孩衣服,不要有心理压力。” 他又打趣:“现在习惯把一辆小轿车穿在身上,将来你也会习惯多穿几辆小轿车。” 千岱兰心里说还是算了。 她就算发达了,也未必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衣服首饰而已,还不如给爸爸妈妈先换套房子,让他们能舒舒服服地住到新家里;还得把老人的墓修一修,让老人也住上“风水好宅,阴间小别墅”。 有了叶洗砚的保证,千岱兰心中自在了很多。 不知怎么,叶洗砚亲口保证的东西,都能给她一种极可靠的安全感。 她不用担心会失望。 过多的期望是可怕的自毁倾向。 千岱兰尽量控制自己减少对人的期待,期待别人好比饮鸩止渴。 沉溺于被爱也会退化成小傻瓜。 其实,千岱兰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叶洗砚的家庭情况,也没有见过叶女士;叶平西比她想象中年轻,的确长得一表人才,这么大年纪了,身材还可以去做男模,不然也不够格做赘婿。 林怡的疯狂,千岱兰叶见识过了,今天晚上吃饭时,她感觉到林怡不高兴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口型,应该是对旁边人讲她“看把她得瑟的,骑洋马、跨洋刀、当啷当啷满该撩。” 还有叶平西现在的妻子,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皮肤很白,不怎么爱说话,眉宇间有淡淡愁容;无论对林怡,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毕恭毕敬的,一直低着头。 叶平西说邀请她回“家”,就是他和现在妻子在的家。 独栋小别墅,三层,有小阁楼和地下室,装修很豪,又土又豪,红木和不要钱似得,哐叽哐叽地用,各种龙凤雕花,搭配水晶大吊灯,还摆了个两米多的鳄鱼皮桌子,客厅的大沙发背面木墙上,还挂着一整只白色北极熊毛皮标本。 美感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来就很贵。 千岱兰和叶洗砚都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中。 她冷不丁意识到,叶洗砚在这个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 但叶熙京有。 不知道叶洗砚和叶平西说了些什么,总之,今晚的千岱兰不必担心和长辈谈话;二楼有个专门打棋牌的房间,叶熙京让人准备了酒和水果,想和千岱兰好好聊聊。 千岱兰要求叶洗砚必须在场。 因为情绪失控的叶熙京很可能做出奇奇怪怪的举动,而她所了解的、最能震慑住叶熙京的,就是带他到大的叶洗砚。 之前叶熙京也提到过,说父亲工作忙,偏偏对他学习成绩要求很高;妈妈性格偏执,三天两头闹着要喝药上吊——一家里面,只有叶洗砚这个哥哥是正常人,像正常的哥哥,情绪稳定地照顾他。 后来,叶洗砚因为花生过敏差点死掉,才被亲生妈妈接去杭州。 叶熙京能长得像个正常人,少不了叶洗砚的关照。 有叶洗砚在场,这场分手前的正式谈话显然冷静了不少。 叶熙京心情低落,哥哥在,他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便要求打牌。 牌打开了,话也就说开了。 千岱兰会的不多,在沈阳常搓麻将,可惜现在只有仨人,那就玩纸牌,玩的是斗地主,千岱兰虽然没玩过斗地主,但玩过“打娘娘”,也叫“跑得快”,玩法和斗地主很相近。 打了两轮,连赢两轮的千岱兰也就摸清楚了规则。 打完五轮斗地主,五连输的叶熙京心情更低落了。 第五局和他分在一起的千岱兰也恨铁不成钢:“你刚刚咋出的牌?三个二带俩尖?就这么呼撩呼撩地出了?” 叶熙京说:“我这不是想砸一把大的压住我哥吗?我哪知道他手里还有炸弹?要是我刚刚把他拦下了,给你喂张牌,你不就顺利出去了?” “记牌啊记牌,咱们打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出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三都在你哥手里,他手里四个三啊,”千岱兰说,“用腚想都知道他手里肯定有炸——你咋这么糊涂呢?” 不知道怎么,叶洗砚咳嗽了两声。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叶熙京把手里的牌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 啪啦一下,桌上打完、堆成薄圈的纸牌被他一激,呼呼啦啦掀起几张,震了一下,反着面儿跌下去。 “是,我就是糊涂,”叶熙京说,“打牌打不明白,谈恋爱也谈不明白。” 千岱兰安慰:“没事,你书能读明白就行,好歹占一头。” “我宁愿我书读不好,”叶熙京看叶洗砚,“哥,能回避下吗?” “不能,”叶洗砚喝茶,他不看两人,随手拿了本杂志,慢慢喝酒,慢慢看,说,“继续。” “好的,谢谢,”叶熙京再看向千岱兰,问,“我不知道我哪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