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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裴琪站得与她很近,忽然压低嗓音对她说道:“你不是想离开吗?” 他的话语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恶意:“我兄长不会娶你,你知道的吧?你既然不愿留在这里,想必是被他看管强迫,才会出此下策想要逃。那么——你说实话就是。” 阮窈睫羽上还沾着湿润的泪,她扭头看去,只觉得这张与裴璋有两分神似的脸瞧着格外模糊。 “你去同我叔父说,说他胁迫于你、强逼于你。”裴琪的脸忽地有些涨红了,目光中更浮上一抹癫狂。 “我便放你走。”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发誓。” 第70章 分寸祸水 天色蒙着一层灰,檐下滴滴答答地响着,恍惚之间听来,像是珠玉碎了一地。 阮窈深吸一口气,湿凉的雨雾从鼻端向着五脏六腑弥散,令她神智愈发清凛。 她不再哭骂,甚至不再挣扎了,而是直直地盯着裴琪,一眨不眨。 接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裴琪扫了一眼仍在争议的众人,示意家仆放开她,并拿下了那团堵住她唇舌的织布。 重得了自由,阮窈想也不想,突然就跌跌撞撞朝着裴璋跑,似是一只受了惊吓的雀鸟,垂下的发丝飘散在脑后。 “拦住她!”旁人不曾想到这一幕,好几人都同时呼出声。 瞧见迅速围向自己的人影,阮窈下意识就往后瑟缩。很快,重风挺身挡在她面前,并未再让旁人碰到她。 她提着裙角,抬头对上裴璋黑幽幽的、毫无笑意的眼,背脊便是一凉。 可阮窈别无他选。 “公子!”她扑到他身前,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衫,竭力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湿漉漉的眼直直望着他。 那老妇人应当是裴璋的祖母,她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见裴璋并未推开她,老妇人显是怒极气极,厉声呵斥他道:“你可明白你正在做什么?” 裴琪见阮窈直往裴璋怀里缩,立马知晓自己被骗了,脸上气得微微扭曲,眼神恨不得要剜了她,扬声说道:“祖母!这女子方才告诉我,她是身不由己,被兄长幽禁在九曲斋的……” 裴老夫人面色阴沉可怖,急声斥他道:“裴琪,慎言!” 可已经晚了。 他的话像是一颗巨石,猛然被人砸到水里,瞬时激起千重浪。 纵使形容狼狈,可只要不是目盲之人,任谁都瞧出阮窈生了张极貌美的脸。若要说她是贼人细作,又怎会这般容易就被府里下人压制得无法动弹,多数人实则是不相信的。 再者她本就是在逃出府之前才被裴琪抓回来,众人想及此处,俱是神色一变,再望向阮窈的时候,目光在窥察的同时,又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凝重。 裴璋一言不发地低下眼看她,疏秀的长眉皱起。 怀中人颤着身子,忍着惧怕,拼命想要贴紧他,一如过往的许多个曾经。他也早就将她这幅极为柔弱可怜的模样刻入了骨血里,即使合上眸,也仍在眼前挥之不去地接连浮现。 这幅身躯也曾多次诱得他沉湎,分明娇嫩如花茎,仿佛能轻而易举被碾碎,却又柔韧若丝,任凭他如何都不能折下她的脊骨。 或许再来千千万万次,她仍旧是要绞尽脑汁从他身边逃开的。 既如此…… “我从未这般说过!” 这个时候,阮窈忽地开口,嗓音娇怯而发颤:“我的性命当初是公子所救,自然也是公子的人,何来幽禁?我自知身份低微,也绝无他想,只要能留于公子身边侍奉便已心满意足……” 她这会儿并未再哭了,眼尾和鼻尖仍红红的,一张苍白的面孔像是沾着雨的梨花,只令人觉得万分柔弱。 话音未落,她又仰起脸去看裴璋,原本还带着警惕的目光很快转为祈求和依赖。 她才不会傻到相信裴琪! 事已至此,裴氏家主到底是裴璋,即便他并非是在哄骗她,可裴璋或是这裴老夫人若要杀自己,她哪里有活路! 何况裴琪显然心术不正,换作旁人兴许会将她送回九曲斋,但他分明是与自己兄长不对付,不过是想利用自己让裴璋颜面扫地罢了…… 阮窈抽噎了一下,将手中衣衫攥得更紧。 世家中人,最是看重所谓礼法与名誉,今日的事不论是何下场,她的存在都会就此变为裴璋的污点。自己这条命对于其他裴家人来说,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裴老夫人方才便想要人将她带下去。 然而她真的没有想到,她与裴璋彼此间是肉/欲之欢也好,是浮云朝露也罢,总归他宁可自毁这二十余年来省身克己的美名,也不愿看着她死。 他是她的锁,可她也不得不仰赖着他的庇护。 只要能活着……她总还能寻到旁的机会,也总还能拥有旁的可能。 一直冷眼旁观的裴策忽地冷笑出声:“伯玉,这位娘子,可是姓阮名窈?你那时从江南带回来的人,想必也就是她了。” 阮窈苍白着脸看了他一眼。 微沉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是。” “你从泸州离开后,我便派人去查了她的来历。”裴策神色阴冷,“你为色相所迷,又如何能看清此女的真面目!她从前寄居于山寺,又和广陵王氏的嫡长子有一番纠葛,可这王生最后却被人用一支发簪害去性命!王生死后,这阮姓女子也在同时间失去踪迹,可见另有隐情……” 阮窈听得一个激灵,脸上所剩不多的血色更是褪得一干二净。 裴家人当真个个手眼通天,她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往岂能瞒得住他们! 裴老夫人闻言,面色更是难看至极,盯着她的眸光渗出逼人寒意。 “此事与窈娘并无干系。”裴璋面容平静,缓声说道:“女子于乱世中本就艰难,还请叔父不要再为她加诸罪责。” 他顿了顿,又淡然说道:“今日事本是我之过,才致使诸位长辈为此烦忧。伯玉言行有愧于族训,自会去领罚。” 裴策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皱眉看向裴老夫人,意有所指地道:“即便如此,可布帛一事仍未 查明,兄长又薨逝得这般突然……” 提起不久前刚刚故去的裴筠,他话里有一丝哽咽。 裴筠病得太久,实则裴府每个人都早有预期,只是未曾想到会这样凑巧,更是为这张最后所留的布帛染上无法濯去的诡异血色。 裴老夫人面容疲惫,眼眶也红了,不无失望地看着裴璋。 阮窈心里一颤,这才知晓裴璋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却并不清楚众人所说的布帛是什么。 她下意识去瞧他的神色,可他眼底唯有一片沉黑,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几名望上去皆是族老模样的人低声商议了半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