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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若木之花(1 / 1)

(' 齐穆凝眸看她,她此刻侧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如玉的指尖捏着衣袖,一抹白皙衬着银丝梨花绣纹,仿佛白雪落满了枝头,玉清皎皎。 “怎么不说了?” 齐穆问道。 裴若华迎向齐穆的目光,声音有点低沉,不露痕迹地放慢了语速。 “你会相信我的,是不是?即便我所说的话听起来很荒诞,你会相信我的,是不是?” 心理暗示,是表演魔术时经常用到的技巧。魔术师用语言,动作,眼神,表情,直接或是间接的对观众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 齐穆是她眼下最大的危机,说不定一言不合,又会打起来,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首要的一点,就是让他相信。 齐穆注视着她,眸子里一点点地渗出清澈却冰凉的光。 “或许。” 裴若华有些失望,这人的自我意识太强大,意志力也很坚定,一般的暗示难以动摇他的心智,除非进行催眠。 但是,在这种双方心理高度戒备的情况下,她没有把握一击必中。万一失败,以齐穆的警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就会立刻被打破。 她默了默,缓缓地开口说道:“女神仙头绾九龙飞凤髻,穿着五彩霞衣,身边有玄鸟环绕,超凡脱俗,端庄雍容,很有威严。 她对我说,人皆有命,生死之时自有定数。我命不该绝,虽然走过了一趟黄泉路,但未过奈何桥,就不算是入了地府,还是能够还阳。 她说,我并非修道之人,灵魄却能够在未死之期脱出躯壳,一窥身后之事,也算得上是机缘。知昼夜即知死生,望我从此以后能够世事洞明,自在逍遥。 她还说,传我天书一卷,我当记取,勿忘于心,勿泄于世。 说完,她抬手朝我一指,我只感觉眼前有金光闪耀,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刚刚,我才从棺材里醒来没多久,你便来了。” 大雍帝国的当今陛下雍钦帝,笃信道教,追求长生,他在皇宫内院里修筑了一座天宝宫,每天参拜。 不仅如此,他还宣召了两名道士,居住在天宝宫里,专门为他炼制丹药,掌管祷祝和祭祀之事。 为了讨皇帝陛下的欢心,贵族和朝堂上的大臣们也纷纷效仿,道教势头兴旺,帝国各处大兴土木,修建了许多的道观,香火鼎盛。 裴若华琢磨着,眼下也只有自编故事,假托神仙之名比较稳妥了。 听她言之凿凿,齐穆瞳色墨黑,深邃的像是一汪碧潭,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仙,而不是魔?” 裴若华秀眉微蹙。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神仙放我还阳,还传我天书,这般慈悲善良,怎么就不是仙了?” 齐穆淡淡道:“好,你说是便是吧。女神仙的天书,是什么?” 天书么,自然就是一个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 裴若华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天书就是神仙写的书,包罗万象,记录着天地玄机,宇宙奥秘。” 看着她抬手,手背随意的往脸上一擦,铅粉顿时脱落了一些,却多了几道黑色的印子,脏兮兮的跟只小花猫似的,衬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齐穆莫名的觉得有趣,唇边溢出一抹浅笑。 “包罗万象,也包括你使的武功?” 裴若华就是想要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功法上,见齐穆问起,便连连点头,柔顺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当然。我的本事,都从天书上来。” 说着,她扫了齐穆一眼,继续道:“我在裴家的处境不好,他们嫌弃我丢人现眼呢,又怎会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你说对吧?” 齐穆的语气轻描淡写,双眸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裴若华。 “天书是如何传授的?” 裴若华眯着眼睛想了想。 “不知道。” 齐穆紧接了一句。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这人实在是太难缠了。 好在裴若华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道:“女神仙确实嘱咐过,不得泄露天机,否则会有损寿元。唉……看你先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如果我不说,你肯定要把我杀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了,即便折寿,也总比没命的好。 不过我是真不知道。女神仙传我天书时,只是灌输了一道神念,刹那间,我就能感觉脑子里多了无数的念头,念头一起,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听了她的话,齐穆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已经手下留情了,他若真想杀她,还费那么多口舌干嘛。 “原来是这样。” 齐穆扬了扬眉。 纵然她伶牙俐齿,说得有条有理,但她的话他自然是不信的。 他不信鬼神,也不信命,都是些愚弄人的把戏罢了。 齐穆的心思裴若华又怎会 ', ' ')(' 不知道,但说出来的话,自己必须笃信,若是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如何去说服别人。 “就是这样。我这一遭,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好似想起了什么,抬手拉高左边的衣袖,露出了莹白如玉的手臂,只见手肘内侧,有一朵胭脂色的花型胎记。 “这是从胎里带来的印记,如果你还不相信我就是裴若华,尽管到裴家去查,去问。据说当初父亲给我取的名字,就从这上头来。” 若华,神话中若木的花。 结春芳以崇佩,折若华以翳日。 裴若华晃了晃神,心头涩涩的,回想起小时候,裴潇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很是郑重的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掌上长着薄薄的一层茧子,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阳光洒在书桌上,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齐穆眼色深深,只觉得那一片素白当中的艳红异常刺眼。 “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在男子面前袒露肌肤,太无礼了。” 规矩也要因时而变,因时而守,死守着不合时宜的规矩,轻则受辱,重则性命不保。她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裴若华垂下眼帘,遮住眸中闪过一丝嘲讽,语调越说越低。 “如今我是百口莫辩。天生的胎记,独一无二,也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了。” 的确,她既然敢如此说,就必定确有其事。 裴家厌恶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里里外外的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够意思了,谁会愿意为她撒谎,瞒骗? 齐穆心中这样想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