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公告:备用网站 最新地址 获取最新地址。

分卷阅读43(1 / 1)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纯色内袍,满是黑污,发髻也松散开了。 苻煌问他:“受伤了么?” 苻晔摇头,说:“我刚才喊你,你也没听见,吓坏我了。” 又说:“后英堂有许多行动不便的老人,我帮着把她们都送到旁边佛窟里去了,和她们一起躲在里头呢。” 苻煌这才看到旁边三个大佛窟里都挤满了人。 最后面的那个佛窟外头,有个女尼身上披着的,竟然是他给苻晔的那件大氅。玄黑色大氅没有完全罩住她身上雪白的衣袍,被火舌燎去半幅,却仍能看清衣摆翻卷的祥云银纹。那女尼的雪色风帽滑落半截,露出眉间一点朱砂痣,他都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便瞬间猜到了那人是谁,一下僵在原地。 苻晔轻声道:“都没事。” 苻煌垂眼“嗯”了一声,仿佛又恢复到从前模样,低头替他整理衣领。 此时御火司和潜火队的人也都赶到了现场,他们开始着手灭火和疏散人群。 苻晔负责护送楚国夫人等人,楚国夫人为了救助他人,自己衣袍都被烧坏,所以他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了她。此刻跟在她身后,只看到那大氅上龙纹波荡,不禁回头看向负责指挥御火司的苻煌。 苻煌却自始至终都未朝楚国夫人看一眼,好像这个人只是这众多女尼当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一如他在崇华寺外坐的那一夜。 他心中对苻煌愈加爱敬,又或许因为这火势无情,他经历这场大火,宛若死里逃生,心肠变得比平日更柔软,爱敬之余更加心痛难当,只能对楚国夫人更加敬护,一直将她护送到寺外。 楚国夫人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他听秦内监讲过楚国夫人的故事,想象中的她是和章后一样坚毅决绝的女子,性情刚烈贞毅,但他所见的楚国夫人,眉间有颗天然红痣,轻声淡语,周身说不出的洁美文静。 她一身雪服,典型的观音相貌,而苻煌尚黑,看起来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苻晔心想自己既为苻煌爱重的王爷,自然也应该和苻煌一体,因此对楚国夫人十分敬重,但并未过多接触,将她交给寺中住持和监院以后,便立即回到了太后身边。 章太后心有余悸,抓着他的手埋怨了他良久。她平日里是极尊贵刚强的一个人,此刻受了惊吓,满眼的疲惫惊惧。苻晔也知道她是担忧自己,也只任由她说,不住地点头称是。 等说完了他,章太后又看向浓烟弥漫的崇华寺。 苻晔问她:“儿臣去看看皇兄?” 换在平时,章太后早就冷脸恶言了。此刻竟然抿唇不语,像是没有听见。 苻晔便披上一件袍子,在秦内监等人的陪同下再次进入到寺内。 秦内监走路一瘸一拐,却执意要与他同行,好在寺庙的火基本都已经被扑灭了,或许是神佛护佑,加上昨日刚下过雨,几大主殿都保住了,只是此刻寺内风依旧很大,白烟弥漫。秦内监远远就看见了苻煌,负手立在高坡上,长发披散,身下浓烟翻滚,头上皓月当空。 “陛下一路策马疾驰,真是吓坏了。好在王爷没事。”他说。 苻晔仰头看向苻煌,他那样伶牙俐齿的一个人,此刻心下不知为何温热酸沉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如此一夜很快就过去了。等到破晓时分,寺内大部分余烟都散尽了,唯有永福塔基底下的木柱依旧冒着浓烟。为安全起见,侍卫将所有人都拦在崇华寺外头,城外聚集了一大批百姓和僧尼,有数千人,为倒塌的永福塔涕哭不已,悲哀之声,震彻京邑。 大火灭了以后,便是后续善后和调查工作。寺中诸人要暂时迁至附近的福华寺,苻晔送她们上车,目光始终在留意楚国夫人,却见她一直裹着大氅遮面,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太后等命妇女官说一句话。 她身为皇帝生母,不管名分如何,众人都不敢有丝毫怠慢,若她所求就是如此这样过完余生,希望能遂她所愿。 楚国夫人上车之际,苻晔躬身作揖。 她名分上是明懿太子遗孀,也算是他的长辈,他作为恭顺知礼的王爷,做此长礼告别,也算合乎礼仪。苻晔余光瞥到身边诸人纷纷跪下,扭头一看,见苻煌正从寺里出来。 苻煌好像是没有看见,只在远处停下,和身边专职灭火的军厢主并巡检等人说话。 楚国夫人身边伺候的女尼朝苻晔行了礼,随马车缓缓前行,苻煌这才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瞧见他那件玄色大氅,楚国夫人还披在身上。 他与她有母子之缘,却无母子之情,如今因为苻晔的缘故,他的大氅居然阴差阳错被赠予了她,为她抵御一夜寒冷。 这或许便是他们此生最近的一次交集,他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但如此,也足够了,不必更多。 苻晔等马车走远,才回到苻煌身边。 苻煌一夜未眠,估计头疾又犯了,嘴唇都有些发白干裂,身上黑气笼罩,似乎憔悴的厉害,以至于他整个人似乎都浸淫在破晓冷津津的灰蓝里。 苻晔一时心中酸酸沉沉,似千斤重似的。 “皇兄,我先送太后回梨华行宫。” 苻煌点头,苻晔解开身上的衣袍,披在了他身上。 苻煌也没拒绝。 章太后坐在轿辇上远远地看着,山风袭来,裹挟着焦黑的灰烬掠过苻煌的袍角。 苻晔说:“那臣弟先去了。” 苻煌“嗯”了一声,此刻也不知道做何想,只披散着头发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他看。 苻晔朝太后等人走去,随孙宫正等人一同往山下走,此刻天色阴沉,晨色熹微,苻煌看着苻晔渐行渐远,行至快要看不到的时候,看到苻晔又回过头来,隔着蔼蔼山雾,又看了他一眼。 他将身上衣袍裹好,衣裳带着体温,竟然这样暖,以至于他觉得被那么多人舍弃,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回行宫的这一路上,太后一直很沉默,快到行宫的时候,忽然问苻晔:“我听人说,皇帝原来要把善缘寺的那些人砍了挂庙里去,是你进言劝谏,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苻晔道:“是皇兄自己的主意,我只是跟他说,母后和太夫人都是诚心向佛的人。”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你倒也不用替他说话。” 苻晔道:“儿臣说的都是真话。” 昨晚一夜没睡,太后神色疲惫,时不时瞧苻晔一眼,苻晔昨晚也没睡,眼下略有疲态。她想起他刚才为皇帝披衣,举动实在过于亲昵,便嘱咐道:“皇帝虽然愿意听你的话,你也不要骄纵。” 苻晔道:“儿臣晓得。” 太后看他乖巧懂事,生得又实在赏心悦目,想皇帝谁的都不听,居然能听他两句劝,也不是不能理解了。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