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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唯一的‘不空’。让他恨不得再受上几世轮回之苦,来换此生的短暂相守。 正盯着药师佛发呆,段立轩掀了帘子进来。撇给他一个盖脚垫被,回身去拉木橱抽屉。抽出三根甘露香,用打火机转圈燃了。甩灭火焰,只剩一缕青烟。插好香后双手合十,在蒲团上行了三个跪拜礼。 “这地藏菩萨,是给咱叔供的吗?” “不是。”段立轩坐回来,翻着倒扣的茶具,“是给我自己供的。消消身上的业。” “二哥有什么业?” “那你是没瞅见我以前啥样儿。”段立轩屈起手指,手心向上给他看,“就这指甲缝儿,没一天干净。以后死了,估摸得堕穿地狱。” “不怕。”陈熙南拢住他的手,笑眯眯地晃了晃,“你伤一人,我就治两人。到最后都抵了不说,还能剩不少功德。等下辈子,二哥还是大富大贵。” 段立轩脸一红,抽回自己的手。埋着头沏茶,顺鼻子哼哼:“油嘴滑舌儿的。” “你要真不爱听,我倒也不会说。”陈熙南探身过来,帮他擦溅出的茶水,“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话音未落,耳边炸起了《荷塘月色》。段立轩掏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直觉就去瞄陈熙南的脸。 陈熙南阴森森地笑了下,给出了‘明示’:“不接挂了呢?” 段立轩当然知道,挂掉是最优解。但对余远洲的未接来电,他有一百平方米的心里阴影。 左右为难间,只能任由彩铃响着。等唱到‘我像是鱼儿在你的荷塘’,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天的翠湖。终究是心一狠,划了挂断。手机往炕席上一撇,扭头去看炉里的香。 左边的香灰搭到了中间的香上。不是好兆头。他挠了挠头皮,有点臊眉耷眼。 陈熙南妥协地叹了口气:“回一个吧。现在美国是凌晨三点,说不定有急事。” 段立轩如蒙大赦,讨好地笑了笑。回拨过去又怕陈乐乐吃醋,索性摁了外放。 “二哥?” “哎。刚才没听到。有事儿啊?” “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打个电话。”余远洲的声音扑扑直响,像贴着耳机麦。没明说,但字里行间都是异乡的寂寞。 “最近咋样啊?”段立轩问。 “一切顺利。工作也没什么压力。” “病咋样?” “停了一半的药。” “挺好么这不。往后能越来越好。”段立轩由衷地笑了笑,“你前日子寄来的啥玩意儿啊?花多少钱?” 余远洲离开这半年,俩人偶有联系。不多,段立轩印象里就两回。 一回是余远洲发了一张夕阳景,说能独立出来购物了。段立轩就回了他俩字:挺好。 一回是保活伤口长好了,陈熙南给孩子拆线。段立轩偷拍了一张背影,说老婆孩儿都有了。余远洲也回复他俩字:恭喜。 除此以外,就只剩那一箱箱的礼物了。保健品、大衣、奢侈包、雪地靴… 段立轩知道那些东西,与其说是寄给他的,不如说是余远洲寄给自己的。而只有他收下,两人间的亏欠才能消弭些。 后来搬家了,段立轩怕陈乐乐多想,也就没跟余远洲说。那些东西都堆在老家门卫,抽空回去搬一回。 有关余远洲,他其实很想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此刻他希望陈乐乐能看自己一眼。但对方没有,反而是在手机上回着谁的消息。这让他觉得心里没底,惴惴不安地抖着腿。 门被推开,一个杀气腾腾的大婶冲进来,哐当一声撂上小燃气灶。咔哒哒地拧开,砰地冒出一圈幽蓝的尖牙。 桌面上的电话还在震,播着余远洲的道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厚着脸皮寄过去。这阵脑子清楚点,就总合计之前没做好的。二哥救了我一命,我却连两句好话都没说过…” 陈熙南继续在手机上打字,脸上没什么表情。两腮微微蠕动,像是嚼着什么东西。 段立轩盯着燃气灶的火苗,没太听进。满心都是怕,一阵阵地老眼昏花。捱到余远洲说完了,这才假笑了两声:“过年回家不啊?” “初二回去。呆一周,看看我小姨。”余远洲顿了几秒,又试探性地问道,“我想去溪原看看你。初二到初九,有没有时间聚一聚?” “我,有没有时间…呃,洲儿,你先等会儿。”段立轩捂住话筒,在桌下踢了陈熙南一脚。挂上讨好的笑,小声问道,“哎,我有没有时间?” 陈熙南没说话,喝了口茶。沉默无边无际,淹得段立轩要窒息。 他咽了口唾沫,只得硬着头皮重复:“啧,问你话呢。我有没有时间?” 陈熙南抬起头,审视地看了他两秒。缓缓地拄起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二哥要被管成正方形的了。 余远洲是陈乐乐的心结。俗话说不破不立,该来的修罗场还得来。 第69章 和鸣铿锵-69 大年初四,溪原火车站。 停车场满满当当,取票厅排起长龙。年轻人背着滑雪板和雪具包,三三两两地有说有笑。 出站轧机设在走廊最尽头,直通户外。门口挤着一群接应的人,拢着袖子跺脚。天寒地冻地干等,只为了早见那么两分钟。 因为下午要去玩雪,段立轩罕见地穿了双羊毛短靴。雾蓝的羊皮面,靴口翻出一圈灰毛绒。 陈熙南端着保温杯,漫不经心地吹着热茶。透过冰层似的镜片,死盯着那双短靴。脚踝处UGG的表示,黄得烫眼睛。 他知道段立轩不讲究鞋,不会去刻意买高档货,更何况是进口牌子。UGG,美国加州。呵,用脚趾都猜得出谁买的。 他怎么知道二哥脚多大?不太可能是问的,这的人送礼不兴提前问。 如果是早知道的,说明至少有那么一个瞬间,余远洲刻意去看了段立轩的鞋码,并且牢记于心。 趁着人不在,偷拎起鞋子看码数。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做出这么暧昧的事? 陈熙南原来以为,余远洲的离开是抛弃,是‘择更佳的木而栖’。可如今,却总能发现相反的证据。那一箱箱无言的礼物,让他心惊,不安,恐惧。他多希望余远洲是真的薄情,而不是搞这该死的‘有种爱叫放手’。 “大冷天儿来干哈啊。这折腾劲儿的。”段立轩佯装抱怨地道。 陈熙南回过神,收回视线抿茶水:“折腾是折腾了点,可谁让保活想见爸爸。” 这话段立轩爱听。挑了两下眉毛,强憋着不喜形于色。 “你那泡的啥啊?” “山楂、柠檬、枸杞、玫瑰。” “给我来一口。”段立轩拿过杯盖,牛饮而尽。咂么两下嘴,没觉出什么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