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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留这里,我陪你康复。好不好?” “干啥?你要冲业绩啊?” “你可是我的大客户,给我们科创收。” “行吧。那就不走。” 陈熙南啃着嘴唇傻笑了会儿,又拍他肩胛骨:“诶,头还疼吗?” “凑合。能忍。” “别忍了,给你开点止疼。” “不吃。那玩意儿成瘾。” “现在的常用药成瘾性很低,况且是小剂量的临时用药。” “不吃。”段立轩仍旧摇头,“吃完胃疼。” “给你开不走胃的。”陈熙南遮天蔽日地盖下来,在他耳后柔声地劝,“这两天看你休息得也不踏实。用点止疼,沉沉睡一觉。好不好?” 他琢磨对了。 好不好。天知道段立轩多抵抗不了这仨字。他这人最是吃软,尤其是在外面消费。不管是沙龙Tony还是足疗小妹,只要来上一句好不好,他立马缴包投降。 咋说不好啊?人家都厚着脸皮开口了。也不是啥大事,也不差这几个钱,自己咋就偏得来一句不好? 要是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办卡,那他死都不可能办。但要在他耳边可怜巴巴地来一句:“段爷,办张卡吧,好不好嘛。”那哪怕推销的是火葬场会员卡,烧满十回打九八折,他都能硬着头皮掏钱。 这就是段立轩。脸皮薄,耳根软,看不得弱势的难做。京片子叫冤大头,大碴子叫徒鄙。 “行。开吧。” 陈熙南招子晶亮,又贴到他耳边检验新魔法:“开双氯芬钠栓剂,好不好?” 段立轩把脸埋进枕头,耳朵红了:“啥酸鸡都行,你看着整。” 其实段立轩自己也明白,任何一个‘好不好’,背后都有着目的。大多数是朝他要钱,少部分是求他办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好不好的背后,竟还有可能被捅皮燕子——直到陈熙南伸手扒他裤子。 他一把薅住裤腰,满脸惊恐地从肩膀上回头:“你干啥??” “塞止疼啊。” “操,我他妈头疼,你往哪儿塞??” “直肠给药啊。”陈熙南笑眯眯地道,“肠粘膜可以直接吸收,见效快。” “我不塞!你给我开口服的!” “你不说口服的胃疼吗?口服药刺激胃粘膜,还对肝肾还有毒副作用。”陈熙南看起来有几分委屈,晃了晃手里的小弹头,“这可是现代医学普惠众生的良方,一颗只要八毛钱。” “那特么是钱的事儿吗。”段立轩都有点要咬舌头了,“你,哎,他妈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我不要面儿啊?” “钢门只是人体的一个器官,跟面子有什么关系?” “放屁!割痔疮要光荣,大鹏还能自己拿吹风机吹啊?”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陈熙南没太反应过来:“拿吹风机吹?” “等老蔫儿回来你问他。这个傻匕,搁人家浴室吹,吹一地血。”段立轩说到这里,没憋住笑出了声,“他妈的失血过多休克了。老蔫儿以为他要死了,给送的急诊。就这二院的急诊,输了两兜子血。那你合计他为啥叫大鹏啊?” “为什么?” “有句诗咋说来着?”段立轩右手打着拍子,抑扬顿挫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回陈熙南也笑了,是一种罕见的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真是人才!” “人才。”段立轩唱戏似的叹着,“哎呀。我手底下这几个瘪犊子,个顶个人才。” 说完大鹏的事,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丢人的了,向陈熙南伸出手:“行了。给我吧,我自个儿整。” “我给你上吧。刚洗了手的。” “滚犊子。我腚怕生,认手。” 陈熙南又笑了。笑得很灿烂,眉尾大幅向下拉着。他用纸杯润湿栓剂,递给段立轩:“往里推两厘米。”而后垂手站在床边,完全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离这么近?”段立轩斜眼看他,“要不你钻我裤衩子里瞅呢?” 陈熙南再度被他逗笑,配合着插科打诨:“我是怕你怼大动脉上,失血休克。” “操,我踏马属金刚狼的,还怼大动脉上。”段立轩嘴上扭捏,手倒是没犹豫。从裤腰下去给自己上好,嘴里还哼唧着:“江湖大佬,晚节不保。”说罢瞥了陈熙南一眼。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江湖大佬段立轩,竟罕见地胆寒了—— 就见陈熙南垂手站在他身侧,直勾勾地盯着他后腰看。脖颈浮出Y形的青色筋脉,在白皮下一蹦一蹦。眼珠黑得像是两滴沥青,挂着黏稠的窥探欲。 他浑身的汗毛唰一下立起来了。这哪里是人的眼神?这他妈是鬼的眼神! 然而还不等他反应,陈熙南眼里的狂乱已经消失,还温柔地冲他笑了下:“二哥,你腿好长啊。” “啊…嗯。”段立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彩虹屁打断思绪,害臊地挠了挠脸皮。强压着要翘的嘴角,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谦虚:“咳,长么?还行吧。” “长。”陈熙南隔空沿着起伏抚下去,加重了赞叹的语气,“身材真好。” 段立轩忽地一个后掏,抓住了悬在臀肌上的那只手:“挺牛逼啊你这手!!” 陈熙南心头一惊,瞪大眼睛看向他。 就见段立轩满脸放光,惊喜地扑腾着右脚:“按来尿儿了!快快快!扶我去厕所儿!” ---- 陈熙南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今晚和段立轩在一起的时光,每分每秒都无比愉快。对他而言,开怀大笑好像已经是一件很久远、很陌生的事了。 也许是天生早慧,也许是生性冷漠。总之在他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多少印象深刻的狂喜,也没有哭天抢地的悲伤。甚至连喜悦这种人之常情,也早已被一种诡异的亢奋所取代。尤其是这几年,站在手术和实验交替的中央,没有一点真实生活的分量。 总之他就像一个乏味的演员,觉得人生这场电影与自己无关。 但唯独在面对段立轩的时候,他能全身心地入戏——会喜悦,会生气,会期待,会悲哀。 段立轩这人,就像一个狂乱的宇宙。不停地高歌、狂舞、涌荡、坍塌,总是活力四射。这份活力带给他欲望与激情,也加重了他的人性。 陈熙南向上伸出胳膊,盯着自己浸在月光里的手。不大的一双手,从没提过重物,也没做过一点粗活。细长白皙,指尖泛红。舞动在月光里,像两只准备猎食的兰花螳螂。 柔美的双手,在夜色里打着拍子。坚硬的心脏,在腔子里卷着黑浪。 与其说那是一份萌动的春心。不如说,那是一场狂乱的迷恋,一簇灼热的燃烧,一声求救的呼号。 作者有话说: 二七:人死后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