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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杀人凶手。”吴梦甜冷冷吐出这四个字。她显然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李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慌里慌张地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口罩,一边戴还在一边咳嗽,戴上了仍一直咳个不停。 吴梦甜捂住了口鼻,往上走了几步,和他们拉开了一米多的距离,左手摸着右手的手肘,嫌恶地侧过身回避地站着。李屿对她抱歉地笑了笑,又摸出一整包口罩,抽了一个给了琳琅,还往吴梦甜那边递。吴梦甜没接,琳琅戴上了口罩,扭头往下走。她不愿和这个吴梦甜多纠缠了。 李屿抽了只口罩,绑在了楼梯扶手上,最后看了一眼吴梦甜,跟着琳琅下楼了。 渐渐地,上下又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了,李屿摘下口罩,送出一大口气。他转头看了看琳琅,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琳琅还戴着口罩呢,蒙住了下半张脸,眼睛也没在看他。她低头看着路,一步一步走,不停,步速平稳。 李屿的喉咙有些痒,挠了挠,吞了口口水,重新戴好口罩,也只是默默地走楼梯。 走到一楼了,到了男宾和女宾的分界区前了,李屿说:“那……我走这里?”他照着男宾区。 琳琅便往女宾区去。李屿撩起男宾区的布帘,进了间更衣室,电筒一晃,照到好多面镜子,一下看到好多个自己,全都老老实实戴着口罩,穿着背心,背着背包,脸色惶然。 更衣室里凉凉的,李屿放下了背包,套上了帽衫,坐在了那些镜子前面。他检查起了GoPro里拍到的内容。 一开始,他没开声音,耐心地等了阵,没听到隔壁传来任何声响,他才开了声音。 便携式摄像机播放着他和琳琅上楼的画面,他们一直在走楼梯,他知道他们是在往上去,可是画面里却看不太出来,兴许是光太暗了,兴许是没有周围景物变化的对照。他们只是在喘着粗气,沉默地,拖着很沉重的步伐走着。 李屿点了根烟,按下快进,他们的步伐一下就快了,光线时常缺失,因此有时候看起来他们像在黑暗中飘浮。他拍到的几乎都是琳琅的背影和他自己的脚。 他继续快进。看到吴梦甜时,他按了暂停。他发现这个拦住他们去路的女人在镜头里看上去其实是那么得惊慌。他放大了她的脸,盯着看,很确定她确实紧张,害怕着什么,可点下重新播放,她动起来的时候又显得那么从容自然,说话时,目光里甚至流露出一种傲慢的优越感。只有在画面暂停时,她才显得慌张。 李屿关了机器,抽完手里的烟,他就走了出去。 从洗浴区出来又是个大堂,顶上挂下来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李屿打了个喷嚏,这里就他一个人。喷嚏的回音传播开来,他笑了笑,快步出了温泉酒店。这一出去他就看到了坐在外面一个喷泉池边上的琳琅。琳琅也看到了他,朝他挥了挥手,李屿说:“你还没走呢?” 两人又坐在一起聊了起来,甚至比先前坐得更近,聊得更热络。琳琅问他:“你车停在哪里啊?” “就附近,芦苇荡边上。” “哦……” “你呢?” “差不多也在那里。”琳琅把口罩套在手臂上,她自己瞥见了,说:“谢谢你啊刚才。” “咳……”李屿笑着说,“我这人怕尴尬,就一直戴着一包口罩,这可是我最后的壁垒,很强的。” 琳琅弹了弹口罩上的皮筋,不得不承认:“是挺厉害的。” “有了它,我们就能理直气壮地享受沉默和分歧了。” 琳琅莞尔,跷起了二郎腿,托腮,侧过了脸看他:“你都拍好了?” “差不多了。” “还来吗?” 李屿说:“有机会再来吧,我明早火车回北京。”他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路过徽安就很想来这里看看。” “这里挺安静的。” “就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就是,这里虽然被遗弃了,但是你看保护得还挺好吧?还真就这么保护了起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李屿说,“就好像……”他仰头看天,敞开了手脚坐着,“就好像人在有意地做一件毫无无意义的事情,我很钦佩这种认真,我觉得多数时候我们都想要一个结果,汲汲营营,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但是这种认真不一样。它是更高境界的东西,它是更接近生命本质的。” 琳琅弯腰,捧住脸看着前面:“或许有一天真的会重新开发?” “我不觉得。”李屿一惊,“挺奇怪的,好像我之前在哪里也和人有过这样的对话。” “Dejavu?” 李屿摇了摇头,灵光一闪,拿出手机问琳琅:“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话,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 李屿挠了下头皮,笑着问:“我能用到我的电影里吗?” 琳琅哈哈大笑,随即耸了耸肩,一撇嘴:“可以吧?版权其实也不在我这里,也是别人和我说的。”她指向温泉酒店,“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说的在火灾里死掉的人……” 她仰头望去。 “怎么?她在监视我们啊?在哪儿啊?”李屿跟着仰头望,温泉酒店的上方黑乎乎的。像个深渊。他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你说是保安的人就是她吗?” “不是,是她的亲戚。” “哦……” 琳琅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死掉的人是不是他,我只知道他应该,此时此刻,他是自由的。”她来回抚摸着脖子。 “啊?什么意思啊?”李屿很有兴趣的样子,“有人冒充死人还是怎么?” 琳琅低下头,往后撑着坐着,低语:“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李屿说:“哎,这不就是那句话,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嘛。”他又去望高处,那楼是黑的,天空也是黑的,却黑得没有那么深沉,披着一层薄薄的宝蓝色光芒,他问道:“你是在美国生活吗?” 天上找不到北斗七星。那些零星闪烁的不知是亿万光年之外的那颗星球。 “嗯……多数时候。”琳琅想到了什么,紧跟着呼吸和语速都在加快了,她说:“我爱过他。” 李屿的脖子有些酸了,他揉着脖子点了根烟,抽烟。 琳琅又说:“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过,中国人不太喜欢把爱挂在嘴边,因为他们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比较含蓄。” “现在还好吧,老一辈可能有些。”李屿说。 “会不会是因为很多人不想被人看到弱点?” “什么意思?” “爱就是人的弱点啊。” 李屿抓了下眉心:“你这有点绑架犯的逻辑啊……危险啊。”他笑了,又道:“你的意思是,西方人整天把‘我爱你’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