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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焕然一新。 黎循传为了加强她的描述用了格外气势恢宏的排比,便是她这种半文盲读起来也蓦要对世道生出万般悲愤之情。 ‘兴,百姓苦’的痛苦跃然纸上。 江芸芸终于明白黎老先生为何一开始看不上自己了,毕竟他教出来的学生可是黎循传这样‘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你真厉害啊。”她由衷夸道。 黎循传脸颊发红,可眼睛又格外明亮。 “你在做功课?”黎循传看到桌子上的内容,善解人意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江芸芸眼疾手快把人拉住:“等会,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江公子请讲。”黎循传立刻来了精神。 江芸芸一脸沉重地说道:“我,不识字。” 黎循传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逐渐僵硬。 “给我读一下三字经吗?”江芸芸借杆子往上爬。 按照江芸芸这么多年的答题技巧,一眼就看中的答案十有八九是错误选项,也就是她现在老老实实誊抄一遍三字经,得分的概率不高。 三字经肯定是要抄一遍的,但不能随随便便抄一遍。 她不仅不会写毛笔字,她甚至还看不懂繁体字。 所以第一步,她需要找一个小老师。 送上门的黎循传脾气好,人也软,逮过来,薅一下。 黎循传很难接受他心中高大的江公子形象轰然倒塌,被按在椅子上时还回不过神来。 —— —— 江家今日很安静,老爷和夫人心情不好,连带着下人走路都不敢发出动静。 江如琅坐在主位,庞大的身躯被层层绸缎包裹着,这些年的富贵生活,让他的体型逐渐增加,也消磨了他的意志。 “老爷,二公子回来了。”管家蹑手蹑脚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江如琅微阖的眼皮子微微一动,大拇指上的碧绿扳指也跟着转了转。 “是黎家小公子送他回来的,二公子背上新书箱,黎家小公子还送了二公子一盒糕点,两人在侧门拜别。”管家事无巨细说着。 “据说黎小公子为他改了一篇策论,二公子正在院中读着呢,还说要再润色一下。” 江如琅睁开眼,那双被酒色掏空的眼睛在此刻却闪过精明的光。 黎家对外疏离矜持,之前江蕴磨了这么久也不见黎家多看一眼,今日怎么让小公子亲自送人回来…… 管家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听说黎老先生风寒病了。” 轩厅陷入寂静。 春日的风掠过屋前的假山,山上原本安静细小的草芥便跟着晃动起来,彰显着不可忽视的存在。 “难道,黎家的运道当真在江芸身上?”江如琅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妨一试。”管家的声音被日光一照,飘忽恍然。 —— —— “黎家小公子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童,十有八九是被那贱婢子哄住了。” 沁园内,曹蓁为江苍挑选着补品,章秀娥低声说道。 “这株三十年的老参让人送去厨房,切片放碗内,加水和冰糖上笼蒸两个时辰,再放点莲子清清火,我瞧着苍儿眼睛都熬红了,还有他舅舅送来的这两盒燕窝和鱼翅都给他送去,每日就当午后小食随便吃几口,聊胜于无。” 章秀娥连忙应下,身后的丫鬟将补品一个个端下去。 曹蓁接过章秀娥递来的帕子,漫不经心擦着手指,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只要黎家大人不出面,这事就没有定论,江如琅休想把主意打到苍哥儿身上。” “是了,黎家最重规矩。”章妈妈附和着,“万万没有悄悄收了别人家的儿子当徒弟,却一声不吭的道理。” “祠堂那块和田玉怎么还没送来,早些打磨好给人送去才是。”曹蓁随口问道。 章秀娥欲言又止:“管家说还要再供奉几天。” 曹蓁捏着帕子的手一紧,随后冷冷一笑:“天生打算盘的人倒是白读二十年的书了。” “去岁我大舅送来的那块翠绿色的独山玉拿出来,你多选几个平平安安的图案让苍儿自己选。” “杨通判家的寿宴,听说给黎家也递了帖子。”曹蓁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去备两份厚礼来。” 她把手中的帕子扔在桌子上,冷笑一声:“若弃我儿,选了那小子,我看那黎淳也不过如此。” —— —— 江芸芸不知江家内部分歧,吃饱饭就折了一根树枝,蹲在院子里涂涂写写。 她不会繁体字,第一步就是先把三字经的繁体字练起来,她选择先用树枝练,树枝的笔锋最接近现代的铅笔。 今日她拉着黎循传读了一遍,用简体把不认识的字都标注了一下,也仔细询问了字义,算是把三字经通读了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她一边写一边背,神色专注。 周笙把趴在窗边看的江渝抱了进来:“别打扰你哥,娘教你绣花。” 江渝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我不想绣花。” 周笙搬出绣篓,递了一块帕子给她。 江渝心不在焉地接了过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可以读书,为什么我……啊……” 周笙一巴掌打在她的手背上,严厉地盯着面前天真的女儿:“你喊她什么!” 江渝自知失言,可见娘这么严肃,眼睛迅速泛红,倔强地盯着周笙,眼睛蓄满眼泪,不肯低头认错。 “娘与你约定的事情,你忘记了吗?”周笙先一步心软,把女儿抱在怀中,“不可再说这种糊涂话。” 江渝爬进她怀里,瘪了瘪嘴:“知道了。” “你若是不想绣花,就趴在窗边听一下,但不可打扰你哥哥背书。”周笙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泪珠,头疼说道,“你这爱哭的性子……” 乌云遍布,瞧着又要下雨了。 江芸怕伤眼睛不再看书,坐在小矮几上,把白日里背会的内容一遍遍背着,手指在地面上比划着,遇到实在不记得的字,便跳过去,等明日再看一遍。 夜色暗了下来,细雨在空中飘着,直到雨水打湿了她的袖子,她这才猛地回神。 江渝睡得香甜,陈妈妈在为她添了最后一次水后也跟着去休息,周笙也许久没了动静。 院子在雨夜中沉默,耳边是外面竹林沙沙的声音,夜深露重,轻风阵寒,深夜的雨淅淅沥沥,不知下了多久。 江芸芸满脑子的三字经被那阵风吹散一缕神思,下意识呆坐在夜色中,听着万籁俱寂中那阵雨落在屋檐的声音。 清脆,细微。 她独自一人坐在夜色中,感受到天地辽阔,从沉重的负担中脱身,好像彻底从这个世界抽离,成了那缕飘荡的幽魂,再也没有白日的压力。 直到传来打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