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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璋手上执着干燥的巾帕,正在慢慢为她拭干发尾。他微一蹙眉,看了眼榻上人的睡颜,侧目示意重风走近。 “让他用纸笔写了,再递过来。”裴璋嗓音压得极低。 重风出去传过话,陆九叙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继而冷笑连连:“这人莫不是疯了?政事堆积如……” 然而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被重风请了出去。 陆九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咬牙切齿着说:“……拿纸笔来……” * 阮窈翌日醒得很早,发觉裴璋不在身边了,她心尖儿像是踩空了般,下意识就不安起来。 匆匆下床穿上鞋袜,她这才发觉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然被包扎妥当。 “裴璋在哪儿?”阮窈一面朝殿外走,一面去问追着她的宫女。 宫女连忙答道:“回娘子的话,裴公子正于紫宸殿与几位大人议事。请娘子先回去侯着,奴服侍娘子用早膳……” 阮窈步履不停,蹙眉问道:“宫中如今怎么样?” “陛下……”小宫女神色一黯:“陛下驾崩了。” 她愣了愣,脚步一滞。 与此同时,阮窈脚下似乎踩踏到了什么东西,半硬不软。 她退了半步,疑惑地低下头—— 只见砖缝间正卡着一根白生生的手指,指甲上还染有干涸的暗血。 这指头被她无意间踩烂了一半,吓得阮窈面色蓦然发白,几乎要呕出来。 *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得近乎黏滞。 十数名官吏与士族中人相对而坐,人人神色各异,脸色却都称不上好。 裴璋神色平静,并没有出声,手指正微微曲起,一下一下地在膝上轻敲着。 重风低头入内,轻声对他说道:“阮娘子闹着要回王府……不肯在宫里待了。” 他微皱起眉,犹豫了片刻,正欲站起身来,就听陆九叙忽然说道:“先皇骤然驾崩,可如今除去国丧,当务之急便是新君即位一事,须得及早商定下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诸多杂事在他那儿堆成了山,怕是日后更是有得忙。 尚书令深以为然,如实说道:“先皇共有三子,废太子与三皇子自不必提,而今有资格继承大统者,唯有四殿下一人。” 此言一出,人人目光皆是投向萧寄。 萧寄背脊一僵,缓缓起身,声音哑得厉害:“恐怕是要辜负大人错爱了。父皇骤然离世,我身为人子……难辞其咎,实是无颜嗣位。” 尚书令愣了好一会儿,只好又仰头望向裴璋,显见得是在等他出言:“这……” 显见得并非是一时半刻便能离宫了。 裴璋薄唇微抿,侧目看了重风一眼,有几分无奈地压低嗓音:“……那便送她回去。” * 阮窈并非是在闹脾气,而是当真不愿再在这皇城中待。 她心中总归记挂着亲人,再者也着实是恶心极了。 前一夜兵荒马乱,宫中处处皆是还未来得及扫清的血迹,甚至有碎肉黏糊在暗处,与人间炼狱并无二样。 直至阮窈乘车回到王府,顺遂见到活生生的阮淮和毫发无损的祁云,吊着的心才彻底松懈下来。 而后,她去看望仍在昏睡着的重云。 他那一箭正中肩胛,却幸甚至哉,并未伤及到重要脏器。此刻患处已然处治过,脸色瞧上去尤为苍白。 阮窈原是想多陪他一会儿,然而又被祁云给拉出去。 “你与那裴长公子的事,阿淮都告诉我了。”祁云眉头紧皱地打量她:“我且问你,往后你打算如何办?” 她被阿娘这般盯着,忽然感到一丝心虚。 可事至如今,阮窈的确已经明了自己的心意,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 “阿窈——”祁云似是一眼就看穿她的犹豫,语气也愈发显得肃然了:“纵使不提那些往事,他这回领兵回洛阳,当真是好大的能耐,兴许日后连朝政都要被此人握在掌中……男子有权势自然不是坏事,可你与他身份差池过大,他愈是如此,便愈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你为妻,你可明白?” 阮窈听清了阿娘的话,有些失笑地说道:“阿娘说错了。我与他之间……分明是裴璋离不得我,再如何驱赶,他也断断不肯走,而不是我非他不可。” “女儿家家的,说话口无遮拦……”祁云瞪大眼,伸指去点她的额心。 阮窈被她狠戳了两下,捂着脑门就寻由头跑开了。 * 明月当空,疏落的竹帘下铺着浅淡如水的月华,似是某种潋滟的波光。 阮窈盯着这抹月色,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仍是无法安睡。 她一大清早便从皇城中离开,裴璋虽是叫人送她回来,而后却没有再出现。 他说好要将所有事情都告知自己,可彼此又是一日一夜未曾再见了…… 今日听王府中的仆从谈起昨夜,说是五兵尚书魏大人立下大功,而这魏大人的长女,从前曾与裴璋说过亲。 她心中微微一沉,随后有些烦躁地闭上眼。 约莫是胡思乱想了太久,困意渐而浮了上来。 阮窈调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睡姿,正在此时,木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警觉地立即睁眼坐起身,窗下正站着一道人影,衣袍是浅淡的青色。 他似乎是想要推窗而入,然而见到阮窈几乎是怒气冲冲地盯着他,身子便又停住了。 裴璋站在夜露中,长衫外覆了层朦胧的光,肩上竟还落了几瓣如雪杏花。 他目光微一偏转,略带着疑惑。 二人就这般两两相望了片刻,阮窈赤足跳下床,走到窗子旁盯着他,小声问道:“你半夜来吓人做什么?” 然而裴璋极敏锐地从这话听出一丝不悦。 他无奈地一敛眉:“窈娘……” 像是在央求似的,裴璋低低唤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阮窈被他黑润润的眼眸盯着,脸颊忽而微微发烫。 第102章 “我若是鬼……那你便是我的招魂幡。” 阮窈蹑手蹑脚绕去另一边,轻轻打开房门,小声道:“王府内戒备森严,你怎还能溜进来的?当真成登徒子了……” “的确是费了番周折。”裴璋面色自若进了屋:“可你既不愿住在宫里,我也一时半刻抽不开身,便只能……” 不待说完,他低眸扫到她光裸的足,忽地皱眉:“不凉吗?” 阮窈下意识缩了缩脚趾,继而浑身一轻,被他抱着又放到床上。 她没有再躺回去,而是坐在床沿,抬手想要拂去他肩上那几瓣落花。 裴璋注视她,眸光微微流转着,幽幽笑意从唇角晕染至眉梢。 阮窈伸出的手被握住了,随后他倾身来吻她。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