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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几名侍女嘴巴很严,平日里并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多问什么。她们对待阮窈也十分尽心,尤其是在她每回要见裴璋之前。 像是某种可人讨喜的宠物,因着要去见主人,须得好生装扮一番。 阮窈多看了几眼野梅,刚缩了缩手,肩上便是一沉,却是裴璋给她披了一件厚暖的狐毛披风。 她本就穿得不少,这会儿半张脸都隐入了毛边里,唯剩一双明净的眼露在外面。 望向他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瞳仁像是晕了一汪桃花池的水,盈盈动人。 裴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禁又想到二人仍在泸州时的那一夜。即便那时候他的掌正掐在她脖颈上,这双妙目仍秀美得令他心生感喟。 侍者将食材与食具备好后,便垂首退了下去。 “还冷吗?”他见着阮窈神色雀跃,甚至抬头细细打量了几眼亭顶,而后又探着脑袋去瞧亭下的雪,不禁笑了笑。 她听见裴璋唤她,唇角勾起一个笑涡来,摇了摇头,抬手便要去取置于碟子里的铁钎子。 他却阻下阮窈的手,慢条斯理地拿了穿肉的钎子放在火上。 “公子素来喜洁,今日又是生辰,怎好亲自动手做这些事……”她愣了一下,“还是让我来……” “不必。”裴璋看了一眼炭火,温声道。 他往日的确不曾如此,也不需要如此。肉食以火炙烤,油污更甚,且伴着熏燎之气,并非算得上是让人愉悦的味道。 然而那日夜里,阮窈伏在他怀中,低着脸小声说了一些过往之事,其中一则,便是她幼时曾随阿兄去山上烤肉。 她一面回忆,一面笑出了声,身子在他怀里震动,连眼睛变得格外晶亮。 那是许多年前的事,她仍记得分外深刻。 裴璋将她的手握住,又缓缓地与她十指相扣,忽而思索起某些细究起来仿佛并无意义,可他却无法疏略的问题。 阮窈以某种不算美好的姿态挤入了他的心,随之为他带来充斥着妒意与欲念的诸多烦忧。而他也并未放过她,如今如愿使得她只为他一人所有。 可倘若她也会在若干年后回忆起他,兴许会含着眼泪,也兴许会沉默,却大约不会是笑得双眼亮晶晶的模样。 他在那短暂的一刻,心跳渐而缓慢,并随之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微痛,使得他不禁蹙起了眉。 若他与常人一般,有着长长久久的寿数,这数月的磋磨或许算不得什么。可他也不知自己还余下多少时间,再回首细数彼此过往点滴,多是眼泪与欺瞒,竟鲜少有过欢喜宁静的时刻。 这并非是她的本意,也并非是自己的本意。 然而二人之间总像是隔了一堵墙,各自怀有相距甚远的心执,想要收回余恨、解去痴嗔,恐怕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但他既窥见了她的一角心事,自然也能够学着旁人的样子,缓缓地,隐秘地,讨得她的欢心。 昔日横波目,便只该是横波目,而不必变作流泪泉。 山中静谧,炭火兀自烧着,裴璋看了眼身旁之人,见她虽乖乖坐着,却又忍不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道:“倘若待着无趣,便与我说说你从前在琅琊郡时的事吧。” 阮窈托着下巴,闻言想了想,目光缓缓投落在亭外堆积的雪上,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我所住的那座小院子,阿芝曾经为我植了两树丹桂。”她笑了笑,“我喜欢桂花……” “阿芝?”裴璋问道。 “嗯,阿芝自小便是同我一块长大的。”阮窈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阿芝,而是讲起那两株树来。 “有一年丹桂初开,夜里就下了瓢泼大雨。翌日一醒,我来不及穿衣,便让阿芝去瞧一眼那两颗桂树……后来我流落到了山寺里,因为害怕被赶出去,故而什么事情都做,日复一日,只觉着满眼都是做不完的活计,如何还有闲情看花呢……” 她说着,嘴角牵了牵,话语里却分明是数不尽的怅然,“阿芝那时要服侍我晨起、用膳,匆匆去瞧了一眼花,说是花枝仍如故。待我起来再去一看,树上叶多花少,尽被雨水打落了,我那会儿还闹了脾气,斥了她几句。”??阯??????????i??????ω???n?②??????5?﹒?c???? 阮窈低着头,手拢在杯盏上,杯子里是温过的牛乳茶,裴璋让人加了蔗糖,甜丝丝的。 她细细碎碎、漫无目的地说了许多,而他安静地听着,有时也会温声安抚她一句,然而在她听来,却总觉着有几分违和。 他是在尝试着讨得她的欢心吗? 阮窈悄悄去瞟了一眼他的神情,睫羽低垂,分外专注,然而手中的铁钎子总归显得有些怪异,连一贯的苦药味也被这油气给掩住了。 她很快接过他递来的肉,小口地吃着,随即见到他抿了抿唇,点漆般的眼里闪过一点隐约的期许。 阮窈便笑盈盈的,“多谢公子。” 他也眼含笑意,回身将茶水温在炉火之上。 见裴璋的茶水温着火,她轻轻将自己的牛乳茶向着他的位置推了推,“公子渴不渴?那茶水太苦了,牛乳……” 话未说完,阮窈才留意到了杯盏边缘沾着的绯红口脂。 她有些赧然,正想抬手擦去,便见到他眸光微微一动,竟真的接过她的杯子,缓缓饮了两口甜腻的牛乳。 随后喉结动了动,咽了下去。 阮窈直直地瞧着,心在胸腔里,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第51章 在他怀抱里入梦 随着喉间的吞咽,许是牛乳茶于他而言太过甜腻,裴璋不禁蹙了蹙眉,但很快便又舒展开。 他将杯盏放回至阮窈面前,凝神想了想,神色温和地注视着她。 “窈娘可有何想要去的地方吗?” 阮窈嗓子有些发紧,像是绷着一根不安的弦。 她没有去看他的眼,而是垂眸盯着杯盏里微微打着旋儿的牛乳,脑袋空空,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好胡说道:“我……我要去月亮上。” 若换作以往,她这般荒诞的话,裴璋估摸着只会看她一眼,抿唇不语。 可他今日显然颇为愉悦,眸中的浅淡笑意,像是雨过天清后的一小池碧湖。 “不可。”他嗓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可阮窈莫名听出了几分认真。 “月宫冷寂,传闻中的奔月灵药也仅有一枚,若你得了,便要舍而我去吗?” 她心脏怦怦乱跳,可闻言仍是怔愣了一下。 世上怎有这样的人呢?肉体凡胎如何能乘风而去,明知她在乱说,却一本正经地驳了她,还将话头又绕回他们二人身上,温温地反问她。 严灵院不是月宫,可冷寂却半分也不少。 裴璋来此,似乎是为着他母亲的寒食祭扫,可她冷眼瞧着,他分明也爱极了这山间静谧。 若再遇上雨雪天,他甚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