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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缓缓坐起来。 她的眼泪此刻早已停了,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汤娘子是谁?” * 司州和洛阳相距百余里,暗卫快马加鞭,将宅中出事一讯报给裴璋。 他缓缓抬起眼,漆黑的眸中墨色翻滚,较之窗外浓重的夜色更为寒凉。 山雨欲来风满楼。 暗卫噤若寒蝉,惨白着脸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见裴璋一言不发便朝外走,重风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吩咐人去让车夫收拾准备。 “不必。”他沉声道:“牵马来。” 嗓音仍是波澜不兴的,可他幽黑如潭的眼中却像是凝结了两团冰霜,冷戾的瘆人。 旁人都不敢作声,唯有重风硬着头皮想要劝。到底是深秋了,策马虽快,可公子的身体怎能受得住夜风。 只是他刚想开口,就被裴璋冷冷扫了一眼,最终也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秋雨萧瑟,漆黑的夜里愈发阴冷,摇落的草木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 裴璋的衣袍灌满了风,却并不似以往一般温雅,仿佛有什么在暗中滋长,连白衣也显得色泽暗沉。 他在来司州之前,早将洛阳的事一应安排妥当,却不过十日便出了这般大的纰漏。 守在宅院中的侍卫都只听命于他,却同其他侍女一样整夜昏睡不醒,天亮后唯独少了阮窈与重云二人,其他人都毫发无损。 阴鸷犹如寒沉的潮水,瞬时便没过了他的心肺,在他胸中接连不断地翻腾。 他手指将缰绳握得更紧,瓷白的肤下隐隐透出青筋。 次日天不亮就回到洛阳,只是宅中侍者夜里都昏睡得人事不知,裴璋只能依循杀手的尸首及足印来派人四处搜寻阮窈及重云的下落,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他让重云去查了掌管宅中饭食的伙夫。 能令一宅子的人都陷入昏睡,只能是饭食中出了差错。 伙夫是一名中年男子,虽说被吓得面色青白,眼神不断躲闪,却坚称自己什么也不知情。直至暗卫从他家中搜出为数不少的金银,他也仍不改口。 裴璋沉默不语,面容像是一池沉寂的古井,只是令人把他带下去。 伙夫用过刑后便一五一十地招了。 前些时日城中温氏医馆的掌柜来寻他,好是一番威迫利诱,只说是要带一名女子离开,绝无加害人之意。 而他一时起了贪欲,也信了那人的话,便依他所言在饭食中添了些药。却不想翌日不止阮窈不见了,宅院里的死尸更是堆了一地。伙夫几乎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来不及收整银钱逃出洛阳城,就被抓了回去。 重风听着伙夫奄奄一息地招供,目光没有办法避开他的下身。 此人双腿都被打断了,瘫在地上的样子像是一堆没有骨头的烂泥,每说上几个字,便会痛苦至极地呕出腥臭的血沫,即便不动手杀他,也定是活不成了。 * 得知裴璋已然从司州回到洛阳,并来寻自己的时候,温颂眼皮都跳了两跳。 倘若阮窈顺遂上了去往琅琊郡的船,那此事便可称得上是两全其美,表哥也没有法子说什么。 可阮窈半路跑了,温颂虽然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为何要这般欺骗人,可她也猜到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本还想派人加紧把阮窈找回来,不想人跑丢了才不过一夜,表哥就好巧不巧回了洛阳。 不过重云至今还住在医馆里,自己再怎么说也还是帮到了表哥。 为今之计,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辩称自己的确不曾见过阮窈就是。 听着门外不紧不慢的叩门声,温颂定了定神,伸手扶了扶发髻,亲自去为裴璋开门。 她今日穿了件桃粉色裙衫,是往日从未穿过的颜色。温颂从前有些嫌弃粉色媚俗,不及白紫等颜色清雅。 可昨日她乘马车途经成衣铺子,想起阮窈轻轻柔柔的话语,竟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新购了数件粉色裙衫。 ? 如?您?访?问?的???????坁????佈?業?不?是?í????????ě?n???????????????ò???则?为????砦????点 她的心事千回百转,故而并未留意到侍女池兰刚从小厨房端着早膳回来,正在屋中擦拭小桌。 池兰自小随温颂长大,素来爱俏,若换作平日,她定会察觉到异常,可今日她实在是无暇,就连池兰发中新戴了一支玉簪也未曾瞧进眼里。 “表哥……”温颂开了门,含着笑仰起脸望向裴璋。 他的目光落在她桃粉色的裙上,眼眸漆黑而幽深,一丝涟漪也没有。 第38章 断情 待温颂看清他的脸,不由愣了愣。 眼前人面色青白,披着件霜色的大氅,神色瞧不出喜怒,俊美的眉目也因消瘦而显出几分病态。 “正逢秋冬时节交替,最难将息,表哥可还好吗?”她知晓裴璋身体比寻常人要病弱几分,话语中是毫不作伪的关切。 “无妨。”他低下眼,似是看着她的袖缘。 桃粉色娇艳无匹,再搭着衣料上细细绣绘的蝶纹,乍一看,倒是与阮窈那日所扔的裙衫有几分相似。 温颂被他瞧得轻垂下脖颈,心中浮起一丝微妙的赧然。 裴璋往日好似从未留意过她穿的衣衫,此刻见他如此,她竟感到微微脸红。只不过说到底,她也知晓这一身粉裙是与阮窈有关,自己虽说不喜她,却忍不住模效她…… 然而温颂不愿自贬,很快便转而想着,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全天下喜穿粉色的女郎何其多,她实在不必为此感到心虚。 “表哥今日专程过来,可是为了重云吗?我原本还想着,过几日就差人去裴府通传此事……”她抿了抿唇,轻声道。 话音还未落,温颂便看见裴璋轻掀眼皮,薄唇含着几分讥诮地扬了扬,漆黑的眼底直直望着她。 “阮窈在何处?” 温颂脸上温婉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露出一副愕然的神态,“表哥这是何意?” 她敛起眉,“我并不曾见过阮娘子。医馆内的人发现重云时,他身边也并无旁人。” 裴璋不置可否,唤了重风进来。 重风手里拽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副药工打扮,神色仓惶,一见温颂就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头也不敢抬。 “来此处之前,我已经审过了医馆内所有的人。”他仍是温和地看着她,黑沉沉的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温颂陡然瞪大了眼,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也涨得通红。 温氏与裴氏本就沾着亲故,更不论他们从前还是一齐长大的。可他怎能越过她这般行事,等同于是在掌她的脸。 “济世堂是温氏在洛阳的颜面……表哥为何要这样,连知会我一声都不曾。”她忍不住红了眼,仰起脸问他。 见她不答话,反倒纠缠些旁的事,裴璋并无耐心理睬,只是面无表情地移开眼,让重风去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