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 彼时一衙差阴眉鼠眼,便交头接耳对另一人悄声说道:“咱们今晚,可是是奉了知县大人命,一定要快速稳妥解决此事,要不然,完成不了这档差事,咱们统统会跟着毙命遭殃!”另一人便道:“你说得对!反正都是个死,毒死是死,一个个杀掉了也是死——总之,要让这里面的人就在今晚,快速消失就完事了。” 便抽出腰间雪亮佩刀。 而那汉子正在使出吃奶力气用脚踢门:“你奶奶的!格老子!狗官!放老子出去!老子不在这里住了!医病?我医你老娘!你们口口声声说好听话把我们诓骗来,结果,结果却给我们饭菜里下毒药□□——”他又是骂又是不停踢门。蔻珠意识不到,见他如此疯狂失控,赶紧道:“你别叫了!别闹出任何动静——” 晚了!然而,一切晚了。 房门砰地一开,那阴眉鼠目的衙差将腰间才刚抽出的佩刀朝那汉子一捅,正中胸口。 今夜携雨的狂风吹得整个瓦片都开始抖动了。 血腥、恐怖的屠戮就此开始。 尖叫声,救命声,逃跑声,好几个官兵衙差踩过地上的尸体,发出呲呲声音,血流成河。 蔻珠几乎要淹没在那样的血水里——依稀恍惚,又是许多年前,历经了一场突然而至的宫廷政变,城外叛军说杀进来就杀进来。 她当时眼盲。苏友柏那时也还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现在呢,没有一个人,这里,到处都是模糊的血影,一个比一个孱弱的病躯。 还能依靠谁呢,这次,断然不会有人扛着她就走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耳旁的尖叫、杀戮,空气里的血腥充斥四周,木然而然僵着站着,甚至快要忘记逃。 赫然,猛地睁开眼皮。 “奶奶!奶奶!我怕!奶奶我怕!奶奶你在哪里?” “……” “奶奶!奶奶!” 她抖然立刻似想起什么。手忙赶紧去捂那小女孩的嘴巴。“嘘,别叫!别叫!” 小女孩儿浑身瑟瑟发抖,抖得像风中薄薄纸片,两只乌黑眼瞳于黑暗中睁大得又圆又惊恐。“我要奶奶!奶奶,奶奶死了!” 蔻珠又轻嘘地一声,快速拉着她朝一个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犄角旮旯树下躲。 小女孩仍旧抖动不停道:“袁大夫,袁大夫,我要找我的奶奶,我奶奶是不是死了。” 蔻珠不停虚嘘声叮嘱她不要再说话。 她把那小女孩死死护在自己的怀中,似乎想象着这就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 小女孩终于老老实实不再吭声了,闭紧嘴巴。 风不停吹晃身旁一棵大梧桐树,乱摇乱摆,几只乌鸦停在上面乱扑乱叫,纷纷的叶子带着天地肃杀落下来,乌鸦像在警示她们,你们这次死定了,死了我就来琢你们尸体上的肉。 —— 蔻珠把这个小女孩儿想象成自己的孩子拼命护在怀里,多年以后,事实这个女孩儿果真成了她的孩子——是儿媳妇。 “你别怕!别怕!” 她安抚着,越楼得紧了。小女孩儿不停仰头看她,眼泪一直不停掉。“我没有娘亲,现在,奶奶也死了。袁大夫,我,我怎么办?” 蔻珠仍旧悄声安抚,问:“你怕不怕死?” 小女孩儿点头:“怕的。” 蔻珠点头道:“我也怕。可是,是命,终究逃不过的,你懂这个理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或者,就像这一句是个警示,刚把这话一说完,一把刀,立在她们两人跟前。 小女孩儿啊地惊叫一声,捂着头,往蔻珠怀里一缩,蔻珠惊骇颤栗,从未有过的绝望恐惧。“你,你不能杀我们……” 把怀中小女孩儿越发护得紧了。“你们这些人,还有良知吗?” “……” 当然,这是一句没用的废话。那拿刀的官差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扬起手中的刀,正要砍过来。 小女孩儿又是一声惊叫,蔻珠也叫了。 绝望,再闭眼。 只听哐啷一声,“蔻珠!” 她赫然地抬头,又睁眼。那名官差已经倒下。 蔻珠和小女孩同时惊魂甫定往地下看着。 —— 他们两个人竟相逢在这样的场景下。 蔻珠啊地一声,啕然哭泣。 男人紧紧抱住她。 作者有话要誩:啊,终于写到这里了~~~~~太不容易了,呜呜。 其实,我实在太想开新文了,所以,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想早点完结。 他就那样把她抱着, 紧紧地抱着。 这一刻的画面里,时空仿佛被某一股神奇之力无限地拉长、延展。万籁仿若静止。 多少年前的前尘往事,昔日夫妻的爱恨种种, 都在这被无限延伸拉长的时空画面里闪烁回放。 原来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久远, 那么 ', ' ')(' 平静, 渐渐变得淡了, 变得通透起来。 两双同样惊颤瞳眸在彼时交汇的目光中凝集、不可置信。也原来,除开生死,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那么渺小, 那么不值一提。 想是说来也不会令人相信, 两个人的久别重逢, 竟是这样的氛围里。 蔻珠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显然,这是因为方才的命绝若线、战栗未消。 他仍旧双手将她紧紧抱着, 除了会重复不断低声呐呐说着那句, “我在这里, 别怕, 蔻珠!是我, 我在这里!我是你夫君!” 他浑身剧颤。 不敢想象, 假如他迟来了一步,仅仅一步, 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结果,怎样的痛苦与绝望。 生命是如此脆弱,老天爷又如此开恩于他。阿弥陀佛, 谢天谢地,他来得及时。 蔻珠还活着!她还活着。 —— 这天夜里,对整个苍溪县的可怜老百姓们何尝不也字句难以形容。 惊恐,悲喜重重,震撼交加,难以消化的吃惊与愕然,仿佛置身于一场梦中。 原来,皇帝亲自前来拯救他们。 安疾坊瞬间站满无数的侍卫御林军,个个高擎着火把,红亮的火光几乎照满整个天空,烈烈如沸腾。这是希望的光火。 自然,他们也更知道了一件、甚至比皇帝亲临,还要吃惊震撼得说不出话的事—— 那个不辞辛劳,日日夜夜,不离不弃,还坚守在这形同牢狱的魔窟般鬼地方,亲自为他们熬药,看病,问诊把脉的袁女医,甚至差点,还为此被乱刀砍死的柔弱女子—— 她是皇后。 竟然是皇后。 皇帝在抱起妻子蔻珠那一刻间,身后的紫袍官员陆尚书,随即赶紧代皇帝传达口谕,威严而柔和安抚他们,说道:“安疾坊里面的所有百姓你们全都听好了,如今,陛下已知你们这个县里目前所经历的生死浩劫,陛下会为你们做主!为你们主持公道!……”“……”那些百姓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甚至吓得磕头下跪,种种礼数都忘记了。 那陆尚书又道:“陛下,娘娘她人品高情远致,观此一事,不愧以厚德载物,性情凛然,除了她,还有谁有此母仪天下的后德风范……叫下官好生敬仰钦佩。” 说毕,撩袍郑重叩首下跪,之后,在场所有随行大小官吏、也包括御林军护卫等等,也都整齐而统一全部跟着磕头下跪、庄严行礼。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那些百姓们见此情形,眼睛里无一不流出泪花来,喉头哽咽声连连。 他们都是些病弱之躯,有的,甚至快奄奄一息,几乎吃出全身吃奶的力气,也要屈颤着双膝,向皇帝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下跪,磕头。 蔻珠之后还是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怀抱里。 男人坐于摇晃马车,急迅传旨太医,正准备为蔻珠把脉等,蔻珠慢悠悠睁开眼睫,忙坐起身来。“我这是在哪儿呢?” 男人道:“蔻珠,你醒了,好,好,真好,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刚才,我要吓死了。” 对方的眸光那样小心温柔,一直盯着她,仔细认真看,生怕不小心,眼前的女子就从眼皮下飞走了。 蔻珠轻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天晚上所发生之事,刚才的一幕幕血腥与屠戮,她的幸免于难,男人的及时出现,都是真的。 和前夫久别重逢,他救下她,也是真的。 他还在盯着她温柔认真呵护地看,一时马车里静谧无言,微风里有秋天金桂花的气味送入帘子中。 蔻珠既不和对方过于冷漠骥骜,也不热情。 是的,早就淡了,什么爱呀,恨的,她看着面前的这张久违熟悉俊美面孔,如同见老朋友一般。 忽然,她想起什么。“皇上。” 赶紧从他身上怀抱间,挣脱下来。非常有礼地,谦逊地,福了一个大礼。 李延玉心中的那抹窒痛,难以言语。 “皇上。” 这就是隔了这么些年,她对他的一声称呼见面礼吗? “我要走了,民女谢谢陛下今夜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说着,就像似逃,匆匆忙忙,又是一个福身行礼,面色苍白憔悴地,咳嗽不停,提裙跳下马车。 ', ' ')